但是宦佩明明没有孩子,却还要装作让天籁给她把脉,偏生还要让余氏陪同,想来也是不安好心。不过这宦佩聪明就聪明在,她在众人跟前提出这样合理的请求,如果余氏拒绝,反倒要落下不通情理的骂名,实在是够为难。
余氏心下思绪万千,如何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硬生生憋出一身冷汗来,又见众人全看着自己,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那就陪妹妹走一遭吧。”
宦佩这才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来,上前亲昵地拉住余氏的胳膊,三个人便朝着旁边的偏房走了过去。夜萱低垂下头颅,掩藏住嘴角那抹深沉的嘲讽,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宦佩离去后,众人对这种诡异的感觉似乎都有所觉察,赏花的兴致十分去了七分,只偶尔有人说上两句话,倒也不再到处乱跑。柳祖母一双眼眸也总是经意或不经意间瞄向偏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啊!”
过了片刻,偏房中竟传出一尖叫声,夜萱和柳弱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众人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声尖叫太过凄惨,惹得她们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夜萱率先反应过来,急忙道,“出什么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已经提着裙摆走在前面,诸位女眷这才回过神,纷纷跟了上去。夜萱推开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偏房的光线有些昏暗,她不禁捂住鼻子对身后下人道,“快点将蜡烛点上!”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府上其他女眷也纷纷进入偏房之中。一个个不由都倒吸了口冷气,就见宦佩跪倒在床边上,腹部上不断潺潺往外流着鲜血,而余氏手中还握着一把滴血的刀。
夜萱眼眸深了深,她想过宦佩可能会陷害余氏,但是房内毕竟有天籁在,余氏断然不可能会做出伤害宦佩的事,因此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话却是问一旁天籁的,余氏和宦佩都是当事人,所言或许都有可能偏颇。
余氏像是被夜萱这声问话惊醒一般,“哐当”一声丢了手中的刀子,嘴巴里惶恐道,“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是她,对了,是她自己要如此!”
宦佩却只是趴在床沿边上,眼泪不断往外流,颤抖着声音指责余氏,“姐姐,我素来敬重你,却没想到你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你有不满冲着我来,为何要害我腹中的胎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余氏猛地倒退两步,用力摇了摇头,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那满地的猩红刺疼她的双眼,“不,我没有害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接着拉过天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你快跟她们说,宦佩的孩子早就小产了的,我又怎么可能害她!”
天籁不着痕迹地抽出被余氏抓着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方才她们在屋内,余氏确实像发疯一样冲过去捅了宦佩一刀,天籁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此刻她不能开口为余氏作证,否则她的身份就很可能被别人猜到……
余氏满脸期待,就在天籁左右为难的时候,就见柳祖母上前反手给了余氏一个巴掌,“你瞧瞧你干的是什么糊涂事!天磊的孩子你也敢害,你这是不想活了吗?到现在还要狡辩,简直该死!”
余氏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祖母,柳祖母这意思是要自己认了,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她舍弃了吗?不,不,她不相信!余氏这样想着用力抓住天籁的手,几乎是央求道,“你为我说说话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呢!一定是她,一定是宦佩故意要害我!”
余氏本不该如此慌张的,然而她太了解齐天磊了,知道宦佩是他心尖上的人物,一旦今日她被坐实了残害宦佩的罪名,那等待她的将是最残酷的刑罚。
夜萱冷眼旁观,过了会儿终于还是走上前将宦佩扶了起来,“谢谢姐姐。”宦佩仍是一副虚弱委屈的样子,但是夜萱却瞧见她眼底的一抹胁迫,许是宦佩怕夜萱坏了自己的好事。
夜萱只当没看到,吩咐天籁为宦佩包扎,余氏这才注意到夜萱的存在,许是走投无路了,居然冲到她面前道,“夜妹妹,你们在外头赏花,而且都知道我同宦佩妹妹进了偏房,我就算是要害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啊!”
夜萱眼眸深了深,就在余氏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道,“余姐姐说得有道理,她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冒险,非要在众人眼皮底下害宦佩妹妹。”
诸位女眷听她这么一说,看向宦佩的眼眸就复杂了许多,也都意识到了今日这事或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宦佩咬了咬下唇,哽咽出声。
“夜姐姐,你难道是说我故意捅自己一刀来陷害余姐姐吗?你也是当过娘亲的人,难道不知道为人娘亲的心情吗,我怎么可能拿腹中的胎儿当赌注来害余姐姐!”
宦佩的话看起来非常可信,不过前提是众人并不知道她早就小产了。她本就十分受齐天磊宠爱,一旦生下孩子在府中地位必定无人能动摇,按说她根本就没必要以孩子当筹码来陷害余氏。
余氏和宦佩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是受害者,这屋子里除了夜萱以外,其他人一时间都有些茫然。毕竟她们说的都很有理,众人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最后都将目光转向天籁,她是方才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也只有她知道事实的真相。
天籁神情萎顿,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由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柳祖母,与此同时,余氏也朝她看了过去。却见柳祖母紧闭着双眼,手中的檀木佛珠在不断转动的。天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余氏的心则像沉入潭底般刺骨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