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儿,可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锦,锦墨。”云哥儿哽咽着回答,擦干了眼泪,可是还是抽抽噎噎的。
“那你知道这‘锦墨’是什么意思吗?”
云哥儿一听凤离天要给他解释名字是什么意思,顿时也来了兴趣,“是,是什么意思?”
“锦字呢,有这么一句诗。‘沙鸥翔集,锦鳞游泳。’‘锦鳞’说的就是鲤鱼,知道吗?那些鳞片很漂亮的,而且会在光下亮亮的大鱼。”
听凤离天这么说,云哥儿的大眼睛就亮闪闪的,赶紧点头。
“墨字呢,也有这么一句诗。‘墨客降席,再拜稽首。’‘墨客’说的就是文人,是说的那些有知识的人。”
云哥儿赶紧点头,掰着手指头,“大鲤鱼,和有知识的人!”
凤离天点了点云哥儿的鼻子,“这朝中有些官员的袍子上,就带着鲤鱼的图案。因为人说,鲤鱼跃龙门,就会变成真龙,所以大家都觉得鲤鱼十分的吉祥。而文人自然是舞文弄墨的好手,不少人都十分的仰慕。”
云哥儿看着凤离天给自己讲故事似的,听得也很是认真。
凤离天又把云哥儿重新抱了抱,让云哥儿与自己一起低下头,从锦绣的手里接过一条长长的木条,在地上画了起来。
“看这个锦字,想不想一个金子掉在了一块帕子上?”凤离天把锦字拆成了“金”“白”“巾”,“这白就是白天,金就是那条成为了金龙的鲤鱼,而这个巾字呢,就是一块布。云哥儿只要记住了,自己的‘锦’字是说一条鲤鱼在白天变成了龙以后身上光光的不好意思,就赶紧去找块布,想穿着来见你就好啦。”凤离天的声音带着轻轻柔柔的感觉,却又十分的清脆。难得的耐心加上男子特有的清冷,让云哥儿笑呵呵的点着头。
“至于这个墨字呢,其实也很简单。你可记得前些日子姐姐给你做的黑皮鱼?”
云哥儿点头,“姐姐做的黑皮鱼番茄汤,最好喝啦……”
“嗯,你看,这就是黑皮鱼的黑字。这个墨字啊,就是黑皮鱼被逮住了,放到了地上。你看这地,是不是土?”
云哥儿连忙点头,地当然是土!
“那你记住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吗?锦字是刚变成金龙的鲤鱼在白天找衣服穿,这墨子就是黑皮鱼被放到了地上要被熬汤了。”
锦绣听了哭笑不得,她怎么不知道这凤离天还是一把编故事的好手?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凤离天这么一说,云哥儿是肯定能记住的。
小孩子别的记性可能很差,但是对吃的和故事,往往是记得很仔细的。
果然,云哥儿兴冲冲的拿过树枝,在地上就歪歪扭扭的写了起来。
一边写着还一边念着,虽然写的不好看,但是比划顺序倒是没有问题。很快两个字就写了出来,他笑呵呵的回头看锦绣,看见锦绣笑着点头,他这心里就更开心了!拿着树枝在地上不停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像是想要赶紧给熟练了似的。
当墨子承黑着脸从外边进来,想要叫嚷让凌柒去找那个女孩儿报仇的时候,就看见凌柒站在一边,而凤离天竟然笑着跟那个踹了自己的女孩儿说话,地上那个小男娃还在地上画着什么!
登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似的!
还没等墨子承开口问,锦绣就已经发现了眼前的男人!这不是,这不是那个下午欺负他们姐弟的人嘛!
锦绣不知道墨子承为什么会来云凤殿,但是看见他她心里就来气,二话不说,突然站起来,上前就要再给墨子承一脚!
凌柒赶紧把人给拉住,“锦绣小姐,锦绣小姐!快息怒,息怒啊!”
锦绣哪里会听,不停的拉扯着,就要上去踹人。
云哥儿见锦绣这样,也是意外的很。小心翼翼的站在凤离天的身侧,似乎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歇斯底里的。
凤离天当然没在意墨子承会不会怎么样,他抱着云哥儿上前,把锦绣抱在怀里,“乖,被闹了,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就像是开关似的,凤离天说完,锦绣就乖乖的不动弹了。虽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大概意思是嫌他今天下午捣乱,害得她没能钓到鱼。本来跟爹娘说好了要做鱼汤的,这才泡汤了之类的。
墨子承当然听见了,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自己这落水还比不上一条鱼重要?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多瞪了锦绣几眼。
锦绣又哼哼,凤离天哄了半天,这才静了下来。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咱们这里?”锦绣还记挂着这人的来历,不情不愿的问道。
凤离天似乎也不在意,伸手耙着锦绣的头发,“我表哥,就是你一直想见的那个京里来的商人。”
“啊?!”锦绣吓着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还有些狼狈的青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柒尴尬的咳了几声,“锦绣小姐,这是我们的表少爷,墨子承。表少爷,这位是少爷的好友,云锦绣,锦绣小姐。至于这位,就是云锦墨,锦墨少爷。”
墨子承忍不住的挑了挑嘴角,“锦绣,云锦绣?”
“怎么,不服?”锦绣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意,哼了一声,“再怎么不服我也是云锦绣,如假包换!”
“你就是那个弄了个什么凤锦堂的云锦绣?”墨子承还是不相信,要知道这一路上他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云锦绣的消息。
说是什么小小年纪就十分的有头脑有手段,做这做那,把岐山完全弄成了一个富贵乐园。
锦绣哼了一声,“我就是,你怎么样吧!”
“你看起来,也不像啊……”墨子承皱眉。
他一直以为云锦绣得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身着精细衣衫,满身的富贵文雅。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一股子农家女的气息。虽然到不至于难看,但是这气质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尤其是,刚刚见面她就把自己踹进河里,这哪里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
“爱像不像,反正我就是!虽然你是天哥的表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欺负我们姐弟,再给我捣乱,我见你一次,踹你一次!”说着还踢了踢脚丫子,看上去似乎十分的气愤。
凤离天倒是一点都没生气,甚至看见她的样子心里还很是欢喜。
他喜欢的人,只要看着自己就行了,其他的,无所谓。
墨子承看见锦绣的样子,再看看凤离天的态度,这心里就不爽了。
怎么着,到了这岐山来,自己这表哥还不值钱了?
虽然凤离天以前就不见的多么尊重自己,但是到底是自家兄弟,还不至于脸上难看。
但是看见凤离天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丫头,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我说凤……阿天!你这是做什么!有了这个小女娃你就不管表哥了?你到底还是不是姨娘的孩子了!亏得姨娘对我那么好,你竟然对我是这样的态度!”其实墨子承倒也不是恶意,但是到底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看见凤离天对他是这种态度,心里自然是不乐意。
凤离天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对凌柒说,“给他换身衣服,脏。”
凌柒这才看过去,原来墨子承因为觉得冷,所以就直接把干衣裳换上了,但是并没有去洗澡。这会儿头发上还有不少的水草,绿了吧唧的,看上去是傻的很。
凌柒到底是凤离天的下人,赶紧过去拉着墨子承,不管他是如何的骂骂咧咧,把人给带到净房去了。
锦绣哼了一声,看着凤离天,“你这表哥真不怎么样!”
凤离天点头,“确实是不怎么样,比起我来,差远了。”
锦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又跟凤离天吵吵闹闹的玩了许久。
等天色不早了,锦绣这才去做饭去了。
一会儿爹娘就要回来了,锦绣当然舍不得他们挨饿。
让云哥儿跟着凤离天到书房去写字,她就进了厨房去准备晚饭。
因为鱼没钓到,所以鱼汤是做不成了。好在凤离天今天抓了一只野鸡,她又弄来不少的蘑菇,所以拼拼凑凑,倒是也能做一碗鲜汤。
因为现在家里也不缺吃喝了,所以锦绣在吃饭上也算是下了功夫。
虽然平时能买到鸡鸭鱼肉,但是到底不是山皮跑的,少了一股子野味。所以每次锦绣想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之类,都会去钓鱼,或者是让凤离天去弄些野味回来。
等她把菜都码齐了,这才烧火,准备炒菜做饭。
墨子承洗干净了以后就又来了后院,刚准备进书房跟凤离天说说话,却看见这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厨房,而且里面嗤嗤啦啦的,显然是在做饭。
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他倒是想看看里面是谁。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锦绣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就算今天下午闹了场乌龙,但是墨子承也不得不承认,锦绣确实漂亮的很。
一头乌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挽着,看上去十分的随意,但是却又有一种淡淡的安适感。身上的衣裳也是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但是能把少女的线条勾勒起来,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锦绣通体的气质就好比是一只枝头的小鸟,让人心生怜爱,却又不敢惊扰。
肤如雪发如墨,明亮的如同秋水一般的双眸,还有殷红而有小巧的嘴唇。
就算是墨子承这样天南海北见惯了美人的人,也一样得承认锦绣确实是漂亮。
尤其是这种漂亮不仅仅是脸上,还有气质。
那种让人想要呵护的感觉,唆使着靠近他的男人前赴后继的往她身边靠去。
锦绣现在还小,等大了一些以后,想必会更加的吸引人。
想到这里,墨子承的眸子暗了暗。
不动声色的,他就离开了。
晚饭吃的还算是尽兴,不同于下午的蛮不讲理,晚上的墨子承倒是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很。连凤离天都忍不住的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儿,这会儿竟然还知道礼数了。
不过众人都没多加在意,因为云川说起了玉器行的事情。
因为翠花走了,所以这云老二做事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不仅把韩真儿给带了出来,还光明正大的让她穿着艳丽的在玉器行里招待客人。
平日里那些人只敢看看而已,但是这云老二摆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倒是让人忍不住的好奇起来。这一两日里,玉器行的生意倒是好了。
因为大家都要去瞧热闹,所以这凤锦堂倒是清淡了一些。
锦绣却不甚在意,这种手段,她根本就不屑。而且她也听说了,这韩真儿一直被关在云老二的家里,似乎从未与云老二同房过。
看她身上的那份稚气也能感觉的出来,只怕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锦绣从来不觉得云老二是那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所以这心里总是忍不住的想这云老二到底是想做啥。
凤离天倒是看了看墨子承,似乎知道些什么似的。
墨子承刚来这里,自然什么也不清楚。不停的问云老二是谁,韩真儿又是谁,等发现大家都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觉着好奇而已,你们做什么这么看我。”
墨子承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被大家这么看着,他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我对那个韩真儿没什么兴趣,只是听你们说,好奇而已。”
“我是觉得,这韩真儿被叫出来,说不定还真都跟你有关系!”锦绣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直接说道,“之前一直关着的人,现在却突然被放了出来,为什么?”
锦娘想了想,“吸引客人?”
锦绣点了点头,“肯定是吸引客人的,但是这客人只怕不是一般的客人。”
“哦?”云川挑眉。
“韩真儿是从凤锦堂被接走的,对二伯来说只怕是除了颜色好看以外,还多了一丝的意味。平日里单单是放在家里,就已经是个不小的话题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把人给叫出来,给大家看了?”
锦娘摇摇头,“这事儿,还真的是说不上来。”
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云老二为何会娶韩真儿,不知道自己女儿为了把当时她身上的脏水给泼掉,愣是引到了云老二的身上。
“韩真儿还是有几分颜色的,娘你也见过。你说,清清白白的姑娘在店里招待客人,尤其是马上要从京里来一位专门做玉石生意的商人,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
锦娘点头,“是,这看起来,怎么像是故意的呢?”
锦绣继续说道,“这姨娘本来就是家里的奴才,用来送人再正常不过。而且二伯现在也有四十好几了,从未有过外心,现在怎么突然要娶了这位姑娘?只怕用处躲过喜爱,是想用来送人的吧。”
云川也跟着点了点头,依照云老二的脾气,说不定这种事还真的做得出来。
“韩真儿虽然嫁了过去,但是我听说,她一直一个人住在西厢房里。娘你知道的,我那二伯娘……”锦绣说道这里脸色有些红,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说起别人家的事情,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锦娘的脸色也是一红,不过她也知道女儿是在说正经事,并没有呵斥。
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明白了。
这云老二在生意上不占什么优势,但是既然在岐山最大的店铺凤锦堂的对面,所以总会见到那个从京里来的贵人的。既然如此,若是能在店里弄上个让人看了就拔不出眼珠子的女人,那不是锦上添花?
事实上,云老二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这韩真儿原本他也是想留着打点关系用的,就算是给了这京里来的贵人也不算是啥。再说了,说不定能给自己弄来不少的生意,这不是更好?
云老二打量了一下正在给员外们倒茶的韩真儿,这心里更是美得很。
因为她在这店里站了一天,这生意就好了三成都不止。
若不是怕翠花闹事,他甚至都想着在店里多放几个女人了!
韩真儿又是羞又是怒,看着眼前一个个对自己上下打量的贱男人,她这心里就扑通扑通的。
虽然自己跟这云老二没什么实际关系,她也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男人看,但是眼下这么多人打着她的主意,她真的是想大叫出声!
而且把她弄到这店里来,云老二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吸引来不少的生意,但是这玉器行用了这卖春楼的法子,她还能被当成清白人家的女儿看嘛!
她现在就是说自己还是完璧之身,只怕也没有人相信了!
不过她也有些庆幸,她知道这京里来了一位贵人。想着若是能被贵人看上,把自己救出这火海,倒是也不错的。
而且自己还是完璧之身,虽然名誉已经不怎么好听了,但是男人哪有不喜欢清白女子的?
到时候只要知道了自己的好处,只怕她的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想到这里,她强忍着心底的委屈,在这店里忙里忙外虚与委蛇,想等着那位官人出现。
大约过了两天,这墨子承在家里待得实在是有些无聊了,早上锦绣要到凤锦堂的时候,他就死皮赖脸的跟上了。
住了这两天,他倒是对锦绣有些改观。虽然看上去彪悍的很,但是这姑娘心地还算是不错。
而且这凤锦堂的东西可是金贵的很,他一路走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呢。看见锦绣跳上马车要出门,他也死皮赖脸的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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