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穿了一身碧绿色刻丝纹锦旗装,一对双翔金凤钗簪在乌黑的发间,其中一边垂下与衣饰同色的流苏,随步而动。她微微一福柔声道:“是李公公奉命召我入宫的。”说到此处她朝不远处的胤禟睨了一眼道:“只是没曾想刚一入宫就见到这般场景;知道的是晓得你们切蹉,不知道的还以为生死相向呢,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又该不高兴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胤禟听得一清二楚,暗怪自己刚才太过冲动,尽管对胤祥故意放跑文英一事耿耿于怀,却也不敢再闹,冷哼一声意欲离去,不想胤祥这厮竟在后面道:“九哥,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兄弟再来一场。”
胤禟回过头冷冷道:“好,十三弟有兴趣,我这个做九哥的当然要奉陪。”
目送他离去,侍卫们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这下子总算是打不起来了,刚才那一幕真是吓死他们了。
胤祥怕胤禟又去寻文英,朝李德全拱一拱手匆匆道:“那我也先走了,改明儿再进宫给皇阿玛请安。”在离去前他暗中朝凌若竖了竖拇指,莫看胤祥粗枝大叶,实则外粗内细,焉有看不出适才凌若那番话分明是在说给胤禟听的道理,为的就是怕胤禟揪着此事不放。
凌若会心一笑,对正在擦冷汗的李德全道:“公公胆色过人,实令凌若佩服。”
“唉。”李德全摇头苦笑,一边继续引着凌若往养心殿走一边道:“奴才那哪是什么胆色啊,根本是念头都没来得及转。上回十四爷闹的那出把皇上当场就给气晕过去了,若眼下再来这么一出,尚在病中的皇上可怎么受得了!”说到最后已是神色戚戚。
“皇上病了?”凌若蓦然一惊,今儿个李德全来府里的时候只说奉康熙口喻召他入宫,并未提旁的事情。
“是,皇上已经病了有数天了,之前一直强撑着上朝,但是从昨儿个夜里起发了高烧,一直不醒,太医们都候在养心殿呢,只是一时半会儿外头还不曾得到消息,不过今儿个早朝是取消了。”李德全言语间透出担心之意。
凌若却是从中听出不对劲来,康熙既然从昨夜就昏迷了,如何能在今日宣召自己进宫?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亦或者是李德全假传圣喻?
当凌若隐晦地试探起他这个来时,李德全笑一笑道:“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道口喻虽不见得是皇上的意思,却千真万确是皇上金口所开。福晋不用猜测,去见了皇上就晓得了。”
说着,他带着满腹疑问的凌若一路到乾清宫,穿过诸多守在那里的太医往内殿而去,甫一踏入内殿便能闻到一股药草的气味,待李德全掀开漫天漫地的纱帷时,凌若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康熙,身上覆着代表这个天下最至高无上权利的明黄色锦衾,除了皇帝之外哪个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用这个颜色,然再尊贵再至高无上,依旧摆脱不了他是一个老人的事实。
望着床榻上那个神色憔悴的老人,凌若生出几许同情之色,世人只看到皇帝高高在上的那一面,却忘了皇帝亦是人,亦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亲眼看到儿子与自己妃妾私通,对这位老人而言,必是一个难以想像的打击,撑了那么多天,终于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