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贝勒跪下去的时候,八贝勒清楚看见他挺直的脊背是多么坚定,康熙摇摇头:“你还小。”
十四贝勒膝行几步靠近皇帝:“皇阿玛,九哥这次凶多吉少,那起子混蛋躲不开干系,就让儿子去吧,怎么样也得把事情查清楚,若是九哥安然无恙,他们还保得住家人,若是九哥有什么不测,皇阿玛,您可不能糊涂饶了他们啊!”
敦贝勒站起来说话:“弟弟说的是,若是可以,皇阿玛,儿子也愿意过去,只是京城这边儿子也放心不下皇阿玛,想来皇阿玛也是这般的心思!”
康熙叹口气,一脸深深的疲惫,他一生亲缘单薄,送走了双亲、送走了发妻,儿女更是夭折无数,再刚硬的心肠也禁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磋磨。
:“今晚苏努就起程,十四阿哥你现在跟着去也来得及,随身物品朕随后让人快马加鞭给你送过去!”
十四贝勒大喜,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就走,经过八贝勒身边的时候,停住了,捏捏八贝勒的肩膀:“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九哥带回来。”
八贝勒反手握着弟弟的手,声音带着些颤抖:“嗯,把你九哥好好儿带回来,八哥在京城等你们!”
康熙只觉得无边的黑暗就要把自己笼罩,沉沉压在背上的重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已经多少年了,鳌拜去后,灭了三藩,多少年没什么事情让这位手握天下的帝王感觉到无力。
藏地乱兵,康熙心里有着许多疑惑,当初苏努不是已经把他们驱赶到了极寒的苦地,不是说只剩下散兵游勇在流窜?
便是自己的心腹过去,也是说一切尽在掌握,藏地已然平定,没有什么值得忧心,不日可以安定。
那么这些散兵游勇是如何把九阿哥劫走的呢?康熙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随意处于危墙之下,便是跟过去的人也不由得他这般冒险,藏地苦寒,九阿哥也不会随意走动,居然能从守备森严中劫走九阿哥,这其中有没有其他的因素?
康熙想着想着愈发阴郁了起来,半天才想起来八贝勒还跪着呢:“八阿哥起来坐着,你腿脚不好,跪久了又要难受的。”
八贝勒挣扎着起来,果然膝盖以下已经麻木了,正在摇晃的时候,敦贝勒迅速过来扶着他,比内侍的动作快多了。
敦贝勒扶着八贝勒坐在椅子上,小心地弹了弹他的衣裳下摆,八贝勒皱皱眉头:“地上挺干净,哪里有灰。”
敦贝勒笑笑:“哥你不是爱干净吗?”
康熙听着他们平常的对话,心突然就软了,温言开口:“你们这样惦记小九,他必然会平安无事回来,老十你好生干活,这事就交给十四了,老八你也别闲着了,明儿来上朝吧,老九这事,你还得在这边盯着!”
八贝勒站起来应了声:“儿子一定尽心!”
康熙挥挥手:“朕知道你的,哪件事你没尽心?何况是你兄弟的事?朕放心的很,只是,朕希望你沉住气,查出什么都要报给朕知道,不许自己胡来。”
八贝勒头晕脑胀的,但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伶俐:“皇阿玛莫非知道什么内幕?”
康熙没有正面回答他:“不管有没有内幕,你弟弟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握着,你做事可要小心。”
离开宫廷,八贝勒转身就去了敦贝勒的府邸,直接把大管事的叫了出来:“把你们后院那个扫地的蛮子给爷捆出来。”
把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包往马背上一丢,八贝勒直接策马往城西门奔去,后面的侍卫们拼命打马,生怕跟丢了。
到了城门,十四贝勒已经拿出手令在开城门了,苏努的马车也已经检查完毕,八贝勒急匆匆地赶过去,苏努忙下车行礼,八贝勒挥挥手:“起来起来,爷有正经事交代。”
说着就把马背上的人包子扯了下来,一脚踢给苏努,凑过去,轻轻地说:“这是仓央嘉措,活的佛爷,你带过去,拿他换我弟弟。”
苏努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警惕地开口:“主子,您就这样把他交给奴才了?”
八贝勒点点头:“你只管放手做,一切有爷担着呢!别的都不谈,只是爷的弟弟性命重要,能全须全尾回来是最好,皇上和爷都记得你,万不得已,也要把他性命保着,钱、人、都随便你用!”
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苏努定睛一看,皆是五万一张的大面额:“王爷,您可真是。”
八贝勒摆摆手,又把十四贝勒拖过来,塞给他一个荷包:“时间太紧,也来不及准备什么,明儿就有赶过去给你送东西,谁不爱财?不管花多少,一定要把你九哥救出来!”
十四贝勒点点头,一脸的坚毅:“八哥你放心,我这次去,就没想着自己一个人回来,我一定带着九哥一起回来。”
八贝勒握紧了他的手,只是认真地看着十四贝勒,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这个弟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他的肩膀可真结实,他的手可真有力,那么,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给他,一定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