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齐不等康熙松开自己,趴地上磕了几个头:“奴才不中用,劳动皇上了,不如挂冠求去,也让主子省心!”
说着,站起来,把头顶的红顶子拿下来,搁在地上,便要拂袖而去,定郡王哪里肯让他这般作态,岂不是公然扇康熙的脸?
定郡王本来跪着在的,迅速闪过马武,挡在马齐面前,手背过去,示意着,阿灵阿也在朝上,立刻知机,把地上的红顶子捡起来,递给定郡王。
双手把红顶子捧在手上,定郡王恭恭敬敬冲马齐行礼:“本是小王无德,才招惹得皇上震怒,与大人无关,何必置气?”
马齐哪里敢受他的大礼,侧过身子不做声,定郡王温然把顶戴重新放在马齐头顶,给他系好了带子。
回身定郡王又跪了下来,把自己头顶红宝石顶戴拿来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三眼花翎,然后决然举了起来,高高地承起来:“皇阿玛心里既然对儿子有疑虑,儿子无以自清,唯有自请夺爵,以安皇阿玛之心。皇阿玛若还是心意不足,请降旨将儿子幽囚,如大阿哥例,儿子百死无怨!”
康熙站在人群的前列,望着跪着的儿子,望着一身狼狈的马齐,康熙心头的火气烧过了头,只剩下疲惫。
深深的疑虑浮上心头,今儿的确是自己提起来的立储之事,亲王们难得这般一致,固然像是事前串联,可是裕亲王是自己亲哥哥,他平日如何,自己是一清二楚,他那个世子,也是没本事要靠皇帝拉拔的,若说谋逆拥立之事,他是不会参与的。
而马齐呢?并非满洲大姓,家族虽大,没有世代的势力,自己一心让他做纯臣,一路提拔照顾,儿女亲事也是由得自己安排,他的位置虽高,也是清贵之职,算不得紧要人物。
当初选择他,一来为了他的才干,二来为了他没有过多牵扯,也可以平衡朝中八大姓,打压其他勋贵。
如今他的兄弟、儿子皆不错,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倒是好的,便是今日之事,论起来还是自己随意殴打大臣,有辱斯文,坠了皇家的威风。
再退了一步去想,定郡王素日谦恭,侍奉父兄从来没有错过,便是自己偶尔偏执,过后总还是觉得他是对的。
康熙脸上渐渐平静了,定郡王的手还高举着,康熙的眼睛扫过众人,佟国维跪在前头一直没做声:“佟国维,你怎么看?”
佟国维咽了咽口里发干的唾沫:“奴才也觉得定郡王好!”
说完,佟国维一个响头叩了下去,再不肯抬起来。
康熙大怒:“今马齐、佟国维为党,倡言欲立胤禩为皇太子,殊属可恨!朕于此不胜忿恚。今尔诸臣乃扶同偏徇,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倘得立彼,则在尔等掌握之中,可以多方簸弄乎?如此,则立皇太子之事,皆由尔诸臣,不由朕也!””
定郡王听着熟悉的话语,低垂的脸上露出一点冷笑,犹记得前世康熙也是这样,连珠炮的侮辱,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一项项罪名砸过来,自己早该习惯了,一模一样的句子,真好,从没这样觉得自己的生活真实过。
咦,累世罪人那一句呢?秉性庸劣无有知识那一句呢?哎呦,这一次好,没有累及母妃,挺好的,膝盖有些疼,手臂有些酸,无所谓,这一次,我终于护着嘉妃娘娘了!
皇帝你亲自赐的嘉字,您没忘记吧,多少次您的反复无常伤到了我,伤到了我在乎的人,这一次,我不会给您机会了!
定郡王再一次跪下去:“皇阿玛不必犹疑,儿子不愿带累他人,请皇阿玛降罪儿子,好免了诸大臣受累,儿子自问从无行差踏错,此心昭昭,可对日月,亦可对父兄,皇阿玛却一再威逼,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自裁以证清白,唯求皇阿玛处置,儿子绝无不甘!”
诸臣工也感动了,纷纷跪了下来:“皇上明察!”
康熙独自站着,,看着底下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心底涌现了新的不安,多少年前的恐惧再一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无权无势的皇子,只能看着皇帝冷落生母,看着太监宫女瞧不起自己,然后呢?被权臣威逼着发出一道道自己不喜欢的旨意,被太皇太后协裹着办事,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为什么今天会再一次降临?
不是已经君临天下了吗?那些人口里的忠心,心里的算计,自己多久没有去仔细思量过了吧!
康熙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被架空的预感愈来愈明显,乾坤独断,哼,不过是笑谈,深宫里的二阿哥早已被康熙忘记,康熙的手蜷在衣袖里,微微地发着抖,他开始害怕了,不是为了二阿哥,而是为了自己!
过了良久,大殿里连呼吸的声音都需要人仔细去倾听之后,康熙终于做出了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得累死了,看看今天顺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