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的云南汽锅鸡在黄铜锅子里静静地喷着香气,桌子上摆满了盘子碟子,这一盘子里色泽红艳的是金钱云腿,那一碗装满了椰香泡椒煎牛柳、大块大块肥嘟嘟的是红烧鸡棕菌,大个的龙虾裹着咸蛋黄,绿油油的的香茅草包着烤鱼,杯子里是紫米酿造的云南红。
王纲明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薄醉,主位上坐的正是阿灵阿公爵的儿子阿尔松阿以及明珠大人的儿子纳兰揆叙。
揆叙举起杯子:“扰了您的盛情,难得王大人上京,原该我们替您接风的!”
王纲明不过是户部的采买,托了人情捐了个六品的微末功名,对着公爵世子和首辅家的嫡子,哪里敢做出姿态来?
:“纳兰大人客气了,能赏光就是下官的福气了,来来来,尝尝这个火腿,下官从云南那边带过来的,极是味道清香。”
揆叙夹了一筷子,入口极为鲜甜,不觉赞一句:“往昔也吃过云腿,倒少见这样味道鲜美的!”
王纲明有心卖弄:“纳兰大人吃的肯定做法不一样,普通做法是拿高汤炖了再烧,虽然鲜美,味道却淡了。今儿这一道云腿,是拿云南的小米黄酒做底,隔水蒸了出来的,味道都锁在肉里面,自然味道更佳!”
阿尔松阿一笑:“原来是这样,到底你走南闯北见识得多,我们成日在京城,不知不觉就成了土老帽了。”
众人都笑了,王纲明忙说:“若是吃的味道好,下官那还有许多,不嫌弃的话下官孝敬一些给大家试试。”
阿尔松阿眼珠子一转:“云腿倒容易,别忘了你这蒸火腿的米酒弄点来是正经。”
王纲明豪迈地拍拍胸脯:“只怕世子爷不开口,下官后院那十几缸米酒正等着呢!”
众人一齐笑了,酒桌上气氛更融洽了,王纲明已经得了恩典,允许他在湖广山西等地组织铅矿铁矿的开采。拿着户部的银子采矿,得的是纯利,这样的好事砸自个头上,除了酬神,还是要去四处打点一番。
明珠一心为良相,阿灵阿身份贵重,只怕自己连大门都进不去,可是得了人家的好处,不能像没事人一样的啊?不过没等他烦多久,学士府里同公爵府里都有人来联系他了。
王纲明不是傻子,递了话进去,分利而已,保了自己的生意是独一份就完了,有钱大家赚!
可是来的两位管事却不是这样说的:“王大人,常例您也懂,我们爷也不爱计较多少,知道你心里有数,只是主子还有别的吩咐,您只管在京城多呆些日子,自然有人来同您谈的!”
王纲明老老实实在京城里逗留了好些天,除了在自己外室家晃晃,就是往各处去打点,头层的主子他是见不到的,往来最熟的是户部的官员,同九阿哥的门人。
冰敬炭敬按上等份子送,九阿哥那里自己还进去喝了盏茶,被敲诈了许多好云腿,大烟叶子同各色蘑菇干货更是送了几大车。
自己得了采矿的差事,估摸着不是九阿哥的手笔,这位主子,油锅里还要捞钱出来花,怎么可能吧这种事情便宜自己呢?
难道是四贝勒爷的意思,自己同他不熟啊,自从四贝勒进了户部,自己可一点没得着好,动则得咎都是往轻了说,四贝勒唯恐肥了底下人,盘账比谁都狠,连皇帝御口免的税,他都想再收回来。
王纲明被他堵了几回,拿了银子出去填窟窿,也被上司申斥了。可是完全不想改正,该赚的咱不能不赚啊,那么多人跟着咱吃饭,我就是想拿出来也拿不出来啊!
谁风里雨里奔波不是图个子孙基业?你是皇子阿哥,你为江山我信,可是咱小老百姓也要过日子啊,好日子谁不想过?您这样一分利不肯分,谁肯为你做事啊?
等来等去,居然等到了公爵府上的世子,以及学士府上的嫡子,这位嫡子还是直郡王府上的侍卫,王纲明觉得自己祖坟一定冒了青烟!
准备好生招待的王纲明迎来了云南督抚的使者,云南督抚接管了云南的铜矿,这可是国家的命脉啊!
云南督抚是什么人啊?门儿清的大官,他的消息肯定比自个灵通,王纲明只管出钱,连厨子皆用的云南送过来的。
于是说好的满汉全席就变成了云南特色席面,王纲明还是坐的主位,督抚大人不敢明目张胆联系京官,便派了自己一个无职的族兄出面,宴请的时候坐在末座上,可人人都给他几分薄面。
揆叙出门前得了阿玛的嘱咐,这事不能让直郡王插手,八贝勒不出面是为了避嫌,直郡王若是沾了边,只怕现成的借口被人打压,你作为儿子替父亲做事没问题,但是主子的事你也要经点心。
揆叙颇为不服气,儿子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分不清轻重?明珠拉着儿子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等找个机会就去同皇帝开口,给自己儿子求个实职,离了王府是正经,跟着这样的主子,封妻荫子已经很渺茫了,万一主子闹了大乱子,下属还不得去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