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的时候,阿灵阿特地让夫人把女儿接了回来转转,看着女儿粉面含春的摸样,阿灵阿的夫人心里满意地不得了,挽着手说了许多的衷肠话儿才肯让人进来服侍着。
八阿哥却在外间陪着阿灵阿说话,厅堂里烧着火龙,八阿哥只觉得热气腾腾地往面上走,有些难受,把手里的汤团放下,他原本就不爱这些甜糯之物,此刻更是不太想吃。
:“容老奴放肆一回,却不知道主子府上可缺些置办?”阿灵阿刚得了孝敬,巴不得恩泽四亲,扯虎皮打大旗。
八阿哥一时却想不到阿灵阿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答道:“府里的事物自有管事们处置,哪里要爷自己去操心?”
阿灵阿听得这话不是拒绝,心里更是热了几分:“江宁巡抚吴存礼为人老实,正经科班出身,这些年在外边着实肯干事,年年都有新样玩意送来,老奴想着,主子那里虽然人口少开销不大,可是眼瞅着主子一日比一日被皇上看重,哪里不要花销?些许东西,受了他的,只当主子恩典,给机会尽了他的心了!”
江宁巡抚吴存礼?这个名字可是让人如雷贯耳啊!几十万两白银送进京城,各个王府,各位大臣,一人不拉,一个不少!都是吞的民脂民膏,榨的百姓的血肉!
微微垂下头,八阿哥不去正视阿灵阿的眼睛:“且轮不到这里,日后再说吧!”
阿灵阿碰了个软钉子,却也知道该撩开了,忙打折哈哈请八阿哥上席,预备好的席面是要招待的啊!饭桌上翁婿二人谁也没有提到刚才那个扫兴的话题。
晚上回到自己府邸,八阿哥独自进了书房,他要好好理一理情况,又是一年新春了,怎么也要有些新气象才对啊!
正月还没过完,康熙就起了驾去巡视永定河,刺骨的寒风里,康熙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黑瘦的李光地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盼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李光地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自己输过一次,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了!陈梦雷已经得到了三贝勒的宠信,又在京城拉拢了许多人,自己在外埋头挖河,就是为的重回京城,重回皇帝的眼中,此时如何能犯错?
每一期的驿报李光地都反复看了又看,把每个在掰开了揉碎了地分析,唯恐错过了皇帝每一个念头,而闹得最大的几件事都让李光地看到了如今朝廷的混乱,看到了皇帝有多么爱这皇位,就有多么厌恨党争的心思。
于是一直被李光地妥妥收藏的账本终于被递了上去。
朝廷又是一番新天地,去了旧人,自然多了许多新人,各个见面脸上或是侥幸或是骄狂,身上的紫莽红袍在阳光下簇新着。
而隆科多到底还是放任自己的小妾李四儿在家中作威作福,甚至把自己的原配夫人,自己的亲表妹挪到了偏院,而让李四儿当家作主,就连自己的嫡长子都险些要被隆科多给赶出门去,幸而家里的长辈还在,隆科多的老母亲搂着自己的媳妇不放手,扬言要去步军统领那状告隆科多忤逆,这才稍稍浇熄了隆科多心里的火。
而江宁巡抚的银子自然也送到了佟佳氏的各个府邸里,李四儿出身不高,最喜黄白之物,不但眉开眼笑接了,更是催逼着隆科多多多与此人来往,为子孙后代计较。
二月份的时候,李光地被调回了京城,入京第一个折子便又让朝廷震动了一番
:“朝廷上下,各级大小官吏无不随心侵吞、挪用公款、粮米成风,皆因皇上宽和,法轻易犯心贪难足!”
:“应立法清厘宿弊,严加盘查属库及各种支出,有犯者实行重治。”
:“嗣后地方官如挪移银至五千两以上或粮米六千石以上者,无论已未革职,仍拟满流,不准折赎,即遇恩典亦不准减免。庶人知畏威法,而仓库加谨矣”
于是紫莽换了囚服,大印也改了主人,牢里的学官们便不得不死了,不死何以安天下之心,不死何以彰皇帝之德?些许一点嚎哭,在上位者听来,不过是烟雨杨柳外的一点杂音罢了,如何值得在意?
李光地再次得到皇帝的嘉许,深阁里的陈梦雷晃着笔杆子,朝着虚空中画了几个笔画,又埋头开始努力工作了。
例行的春季狩猎活动上,皇帝除了为九阿哥十阿哥的进步感到高兴外,更多的目光都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们!不论是十三阿哥还是十四阿哥都是马背上的佼佼者,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哥哥们,甚至更出色。
于是十三阿哥得了玉如意,十四阿哥得了金丝荷包,大一点的阿哥都空着两手把荣誉和温情让给了弟弟,只有十阿哥努力把自己缩得小一些,更小一些。
没隔几天,便有新的笑话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特地把九阿哥叫进来细问:“九阿哥,前儿你拉着十阿哥去西山玩了吗?”
九阿哥警惕地看着皇上,口风很紧:“不过是儿子们去散心,如何惊动了皇阿玛?”
康熙笑着说:“倒不是惊动,只是风闻了朕的儿子如何能干,让朕老怀大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