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寂静。
郭湛安是郭府的大少爷,霍玉是客人,又是郭湛安的义弟,在郭府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上人。秋菊这话说的,明眼人都看出来柳翩翩的用意了。
只是郭湛安不说话,只是保持着一张笑脸看着柳翩翩;霍玉也不说话,低着头用手摩挲着匣子。
看这二人打定主意不接话,柳翩翩也只能继续和秋菊一唱一和:“你们两个呢,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另外一个既然是湛安的义弟,那我也信得过。但是啊,你们大概年纪小,还不清楚底下那些人都是怎么欺上瞒下的。有些人就是吃里扒外,阳奉阴违,指不定背着你们干了什么呢。”
郭湛安点点头,说道:“太太说的有道理。我记得小时候就有几个丫鬟小厮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年纪小,那几个丫鬟小厮又是太太赏给我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随意拿我的零花。现在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奴大欺主么?不过,太太放心,如果真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下人,他们早晚会暴露的。太太还记得么?那几个丫鬟小厮后来犯了大错,被人牙子带去卖了,听说有几个卖去了煤矿那里。”
柳翩翩只觉得脸皮生疼,又不能撕破脸,只能勉强笑道:“湛安既然这么懂事,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呢,你放心,我知道你这屋子别人搜不得。这不,我正好在这,干脆我去检查检查,怎么样?”
“怎么样?”郭湛安勾起嘴角,怒极反笑,“太太这是给我选择么?若是让你们进我的屋子里搜,传出去叫我怎么做人?”
柳翩翩心中一阵快意,面上则是一脸不解:“什么叫‘怎么做人’?湛安你要是个闺阁小姐,那我自然是不会去的。可你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许州通判,怎么如此扭捏?我不是说了么,我并不是怀疑你,但你手底下那些人,总是要查一查的。或许他们就是看准这一点,把凤钗偷了藏在你屋里头呢?哦,或许是霍玉屋里呢?”
柳翩翩说着,见郭湛安冷着一张脸不肯说话,以为他是怕了,加把劲继续说道:“这凤钗可是柳妃娘娘的赏赐,若是找不到,只怕不是你我可以担待得了的。说句托大的,这后宫里头没有了皇后,就以柳妃娘娘为尊了。湛安啊,我是为你好,这柳妃娘娘,你可万万不能得罪啊。否则,她吹点枕边风,还不知道你会不会又回去当九品芝麻官呢,呵呵。”
霍玉在一旁听了,双眉倒竖,刚想出言反击,却听到郭湛安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陪着太太吧。”
霍玉惊魂不定,狐疑地看着郭湛安,等收到郭湛安趁着低头的机会向自己投来一个了然的眼神,这才安心。
霍玉明白了,郭湛安这并不是怕了,而是又设了什么圈套,等着柳翩翩钻呢。
不过,若是柳翩翩稍微安分点,别因为自己堂姐在后宫做妃子就大肆嚣张,也不至于几次三番被郭湛安教训。
霍玉这么想着,心里头轻松了不少,便跟着郭湛安等人一块往主屋走。
有郭湛安在,柳翩翩作不了什么妖,两三次想顺手把袖子里的凤钗往床底或是柜子底下一丢,可背后郭湛安那审视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半点都不敢多动。
郭湛安的屋子里自然没什么凤钗,只不过看到那里头的摆设,柳翩翩心里头换算成真金白银,又是一阵肉痛,不由后悔起当初为何不趁着郭湛安年纪小,厚着脸皮把狄婉言的嫁妆都收入自己囊中。如今这些价值连城的画卷、花瓶、盆栽等等宝贝是看得见摸不着,柳翩翩觉得自己今晚是不用睡了。
“湛安啊,”柳翩翩不死心地把玩着小巧的白玉盆栽,说道,“你那义弟的屋子在哪呢?就剩下他的屋子了。”
郭湛安回绝道:“霍玉是客人,哪有搜客人屋子的道理?”
“这哪里是外人呢?这霍玉可是你的义弟呀,论起来,不是还要喊我一声‘义母’么?呵呵。湛安啊,这其他地方都搜过了,连你的屋子都没落下,可不能让霍玉成为唯一的例外不是?否则底下的人传出什么话,那影响多不好?”
郭湛安看着柳翩翩,问道:“我记得太太说过,那些到处说嘴的下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喊来人牙子把他们都发卖了。前些天,太太不是把好些个人送去郊外的庄子,就等过完年发卖了么?”
柳翩翩心里头怒骂郭湛安,那些人不安分,要勾引她的儿子,自然是要打发得远远的了。这霍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的宝贝儿子相提并论!
“湛安,我是真的为你们好,尤其是霍玉这孩子。我知道当初是我错怪了他,现在既然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独独他的屋子不让人搜,不是摆明了叫人怀疑到他的身上么?再说了,只要是人,这一张嘴哪里是我能管得住的,虽然我可以在事后把那些多嘴的都发卖了,可你这义弟的名声也毁了,甚至连你也要受到牵连。”
郭湛安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说道:“太太说得有理,为官者,名声臭了,官运也就到头了。既然如此,玉儿,你自己带着太太去你的屋子。”
霍玉应下,对柳翩翩说道:“郭夫人请。”
有郭湛安在,柳翩翩在霍玉的屋子里同样是一无所获。但让霍玉意外的是,柳翩翩的心情却是很好,甚至还是今天头一次真情实意地笑出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这下我算是放心了。”
郭湛安只是笑了笑作为回应,亲自把柳翩翩送出院子。
“回书房,”等柳翩翩的人走远了,郭湛安冷声道,“既然她把心思动到我们身上,就没必要再替她留颜面了。”
霍玉不解:“哥哥,不是没搜出凤钗来么?她的算盘不是落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