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朱氏身为女人,最懂柳翩翩的难处,“老爷,这世上哪有出嫁的姑奶奶拿自己嫁妆补贴娘家的道理?翩翩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两个丫头的嫁妆是该准备起来了,安儿将来娶的妻子非富即贵,聘礼不能不好看。这姑爷又是最正经不过的,两袖清风,每年的俸禄能有多少?他的名声是好听了,可这人情来往的钱还不是要咱们翩翩从自己嫁妆里拿?老爷,三万够了,以后可别为难翩翩了!”
“够了!我不就要点钱么!你们一个个长篇大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明儿个就要被斩立决了!三万两就三万两,我前两天听说暖玉轩那得了一块上号的羊脂玉,刻成了平安扣的模样,还有一个玉蝉,都是好寓意的东西。我呢,就自己带那个小玉蝉,平安扣送给外孙,行了吧!”柳文卫既然得了钱,自然不愿意继续坐在这听两个女人的唠叨。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哪能被两个女人抓着教训?
柳文卫干脆借机发了一通火,扔下一句“明天把钱送来,要不然我去郭家拿钱”的狠话,一甩袖子便大步流星出去了。
等柳文卫走了,朱氏赶紧移步到柳翩翩身边,拍拍她的后背,说道:“翩翩,娘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这三万两,你真的拿得出来么?”
柳翩翩一脸为难,但还是咬牙点头说道:“我回去凑一凑银子,再从嫁妆里挑两个值钱的去当了,总是够的。”
朱氏听着女儿的话,心中一算,带着哭腔道:“翩翩,苦了你了!”
“娘,没事的,女儿不苦。”柳翩翩苦笑道,“只是女儿在这里求您了,往后一定要看住爹,千万别让他在外头闹事,更别让他去郭府要钱。要不然,女儿我可就真的只能一条白绫,一了百了!”
“你可别这么说!呸呸呸,这都说的什么话呢你!姜太公在上,百无禁忌。呸呸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朱氏一边抱着柳翩翩,一边替柳翩翩求遍了漫天佛神,就怕柳翩翩真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条白绫了却此身。
她却不知道,柳翩翩靠在她的怀里,笑得十分得意。
自己这个母亲,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嫁妆可是她的立身之本,怎么可能把嫁妆拿出来补贴娘家呢?不过是三万两的事情,当年狄婉言还在的时候,郭府公中每年的进项可是二三十万两,就算她捞不到狄婉言的嫁妆,这些留在公中的可都是在她手里!郭显通自恃甚高,不懂俗物,郭湛安远在许州,又没资格过问家中的诸多事宜,只要账本在她手上,这公中的百万两银子还不是随便她挥霍?
于是,这厅里一个真情一个假意,上演了一段母女情深。
柳翩翩最终还是没留在娘家用晚饭,踩着点回到了郭府。
她不放心别人,喊来自己的心腹秋菊,让她第二天一早就从自己这边拿三万两银票回娘家。
秋菊是见惯了柳翩翩用郭府的钱补贴娘家的,见怪不怪,应下之后,说道:“太太,惯例的东西都备好了,今年太太还是老毛病么?”
“也懒得想新的了。”柳翩翩唱念做打了一整天,早就累了。今天郭显通和同僚在外面应酬,她就一个人用了晚饭,这会儿正斜躺在贵妃榻上,闭幕眼神。
听到秋菊的问话,她睁开眼,闪过一道精光:“郭湛安既然敢阴我,就别怪我不给他亲娘面子。你悄悄交代下去,就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头的几个铺子都是赔钱的,可惜我们这大少爷不愿拿出一分钱来,所以排位前的贡品就不好看了。祖宗们都是得罪不起的,就只能委屈委屈先头的太太,等来年收成好了,再多给些贡品补上。”
秋菊面露难色:“太太,可真要说的这么清楚?”
她是见识过郭湛安手段的,而且前些天郭湛安不过是几句问话,就让郭显通狠狠教训了郭沣安一顿,还冷落柳翩翩到现在。秋菊生怕柳翩翩这一次又惹得郭湛安出手,那可就不妙了。
柳翩翩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改口道:“不用说的这么清楚,算了,不用说了,就让狄婉言那边的贡品少一些。等郭湛安去了许州,你再派人把这些话传出去。我倒要看看,他郭湛安人在千里之外,要怎么管得了京城的流言蜚语!到时候他郭湛安娶不到媳妇,可真就不怪我了!”
秋菊听着柳翩翩冰冷的笑声,心中一颤,应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