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明理赶来的路上,朱氏又抽泣着把石果敢的老底都揭了。
也不能怪朱氏,石果敢已死,他犯下的罪行证据确凿,根本掩盖不了。眼下,她怀有身孕,为了给石果敢留后,她只能尽可能把其他人拉下水,把石果敢塑造成一个被逼无奈的从犯。或许这样,原本要加在亲眷身上的惩罚会减轻一些,她才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继续活下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朝廷里的人能认识几个?虽说平日里和其他官太太也有走动,但人情来往实属正常,并不能当做他人与石果敢勾结的证据。只有找到真正和石果敢有接触,最好是有密谈的,她才有底气指证。
而且,官职比石果敢小的,怎么敢去逼迫石果敢?官职比石果敢大的,她也就能找出黄明理一个。
朱氏就这么误打误撞,找到了杀害自己丈夫的真凶。
朱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这几年,逢年过节老爷就让我准备给京城的贵人送一份厚礼。这送礼的规格我看着太贵重了,我也猜不出那贵人会是谁。反正,账本都在这里了,大人不如自己看看吧。”
何足道几人对视一眼,王开洋伸手翻开账本去看,找到送往京城的礼单,仔细看了几眼,不由皱眉,悄声说道:“各位大人也看看吧,我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何足道等人一看,心中暗骂一声,什么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看出来了!
看看这礼单中的记录,有好几样可是只有皇亲贵族才能用的!还有,那许州特产的翠玉蟠龙四方雕,若没有记错的话,四皇子李绍锦带过好几次!
他们能说么?
不能说!
霍玉在一旁察言观色,很快就察觉出这当中的不对劲。只是,他不能抢来账本看,只能默默记在心中,打算等郭湛安出来了,与郭湛安说。
魏子辰一直没有说话,他总是时不时去看霍玉,这让何足道发现了,小声问他:“魏大人,这人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魏子辰摇摇头,明白自己做得过于明显了,说道:“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只是觉得,这人小小年纪,为了义兄甘愿以身犯法,实在是令人敬佩。”
何足道却说:“此人小小年纪,不明是非,不分黑白,只凭着所谓的义气行事,这辈子算是毁了。”
魏子辰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候,黄明理总算是来了,他见到堂下的朱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的猜测算是证实了一半。
“朱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死逃出后院,简直就是罪加一等!来人,还不快把犯人朱氏拿下!”
“呸!”朱氏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丈夫死了,石家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黄明理是打算彻底害死她!
但她又怎么可能让黄明理轻易得逞?
“黄明理,你当初与我家老爷密谈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朱氏抢白道,“当初你可是求着我家老爷,想要我家老爷如何替你谋划,帮你架空其他几位大人,好让你独掌大权的!这些,你都忘了么?”
黄明理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怒道:“刁妇!你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的确,这些都是朱氏瞎编的,只是这话落进了何足道等人耳朵里,他们如何想,却不是黄明理三言两语就能改得了的了。
这当中反应最大的,恐怕就是王开洋了。他细细想来,这几天里,黄明理可不就是把他当枪使,让他一个人在前面冲,自己在后头坐享其成么!
可笑黄明理,当初借着没有其他人证物证,让狱卒诬陷郭湛安;而如今,朱氏的这番作为,与当初他的可以说是如出一撤。
因果循环,报应终究到了黄明理身上。
石果敢与军饷有牵扯,而他送的礼单中可能有四皇子李绍锦。若是真的,李绍锦五年前就与石果敢搭上了关系,这军饷一事,李绍锦恐怕也在其中。
魏子辰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了,当机立断:“黄大人,为了避嫌,这几日你不如好好休息。为了避免再有人被诬陷,我看,不如上书陛下,请陛下定夺。”
众人都是官场上的人精,都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立刻高声应和。黄明理在一旁不敢反驳,只能默认魏子辰的处理。
霍玉则忍不住插嘴问道:“各位大人,那我家哥哥呢?”
王开洋对郭湛安有偏见,对霍玉这个郭湛安的义弟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说道:“这里哪有你开口的地方?领了板子就回去吧。至于朱氏,还是先回后院安顿,一切等陛下的旨意。”
霍玉说道:“打板子我认了,只是,我哥哥既然没有杀害石果敢,为何还要被关押起来?”
王开洋一皱眉,刚想开口,却听旁边的魏子辰说:“你这小子很有胆识,且你也是被逼无奈,虽然知法犯法,但没有你,只怕我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冤枉好人,放过真凶。依我看,将功补过,板子就免了吧。”
何足道等人也不会和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计较,而且魏子辰说的在理,如果没有霍玉挺身而出,只怕他们根本不会管这件事,任由黄明理滥用职权了。
霍玉却摇摇头:“既然我有功,各位大人,还请让我见见我家哥哥吧。板子我认了,等我见完哥哥就去领,好不好?”
魏子辰失笑道:“你这小子很有意思,为了见义兄,连二十个板子都敢认。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见你哥哥。至于板子,你年纪小,受不住的,没道理浪费一个好苗子,就免了吧。”
霍玉大喜,朝魏子辰长揖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