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纳税丁口为八千多万,人口总数应该在两亿左右,到了顺治末年,丁口便只有三千多万,总人口不足一亿。也就是说,因为灾荒和战乱,人口不增反减,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而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几乎都是这样,人口少了,土地多了,重新分配财富后社会矛盾缓和了,百姓也但求稳定,安心生产劳作,便又是一个所谓的“盛世”来临。却很少有人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为什么治乱轮回总是循环不止,为什么总是要在尸山血海上寻求一个安定的时期?
正因为朱永兴并不把人口减少后的社会宽松作为什么功绩,正因为他一直潜移默化地将自己重视生命,体恤民众疾苦的观念推行开来,下面的官员也自然投其所好。陆文扬便是其中一个,或许有人说他功利心重,朱永兴倒是不以为然。没有上进心的官员,他反倒不喜欢呢!
“识字啊,还会纺线织布,可这——”陆文扬很随意地走到招募读书识字人的桌后,正赶上珍娘牵着小丫头满脸愁容地看着小吏在苦笑摇头,显然与刚刚纺线织布那边的遭遇差不多,都嫌这个小丫头碍事,还有招募读书识字的虽没说明,可能要女人吗?
“孩子虽然小,可很懂事。民女识字,还会算账,也能干粗活儿……就是想给孩子多挣些吃食,光喝粥——”珍娘咬了咬嘴唇,有些徒劳地解释着,也是刚才一番话的重复。
陆文扬上下打量了一下珍娘,又看了一眼招募纺织女工的地方,显然,女人出来做工还是不太合乎传统的,还有很多女人是有牵累,就象珍娘这样的。
“不行啊!”小吏摇着头,叹息着,也可怜这母女俩,但也没有办法。
珍娘眼中浮起晶光,咬紧了下唇,牵着女儿转身慢慢走开。
“等一等。”陆文扬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珍娘,却转向桌后的小吏问道:“织造工厂都是女人,管理、记账的用男人便不合适。象她们这情形的流民估计不少,便顺带着找些老妇,给她们减轻些拖累。这样的话,既少了闲人,又让她们能自食其力。南方,那个叫什么来着——”…
“大人说的是幼儿园?”小吏想了想,也依稀有了印象,陪着笑说道:“在苏州一带兴起的,是为了多招揽女工。”
“对,是叫幼儿园。”陆文扬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珍娘,说道:“便给她报上名吧,既是识文又会算账,便先做个女管事。另外,告诉那边招募女工的,工厂会建幼儿园,让带孩子的女人们能安心做工。”
“卑职这就去说。”小吏走了两步,转身望向珍娘,笑道:“还不赶快谢过知府大人,你被录用了,还是女管事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珍娘喜出望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丫头也有样学样,在地上磕了两下。
陆文扬轻轻摆了摆手,心中难过。他当年是从北方跑到南方投效明廷的,一路上见过多少逃难的流民,这珍娘虽是穿着破烂,但形容举止却能看出她极可能出自殷实之家。这场战争啊,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啊!
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在这场国战中,朱永兴最大的秘诀便是能够发动群众,使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或出钱,或出力,不管你从事何行业,不管你能力有多大,哪怕只是看孩子、作饭的老人,那也是国家的一分子,在为国战出着一分力。
这样的理念是自始至终便遵循而行的,自上而下,自朱永兴有能力的时候便开始了。这也没什么新鲜的,人民战争的理论,在现在,直到原子弹问世,都应该是适用的。
而官员们则是依照“上有所好,下必行焉”的官场准则,朱永兴的权势越大,他的理念的影响越大,传播越广,越有人遵照而行。
变革不应该是暂时的,或者是短期的;不应该只是在国战期间适用的,而应该是以后和将来也要持之以恒的。
何铁脚、珍娘,还有小丫头,只是在这大变革中的一个小缩影,成千上万的人也正处于这场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改朝换代的大变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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