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写道:“因为胜利并不决定于某个兵种一定比别的兵种更优越,而是取决于千百种不同的情况。告诉他们部队的勇敢。长官的机智,适时的机动,枪炮火力的效应,雨水,甚至污泥。这一切因素,既可能导致胜利,也可能造成失败;但是,一般说来,勇敢的人。不管他是步兵还是骑兵,总是能够打败胆小鬼的。”
近代的骑兵和刺刀营方阵,都是依靠整齐的密集队列形成的集群,来维持进攻/防御中群体的团结性。所以在对撞中,往往直接体现于双方队形谁先瓦解。 而瓦解的原因可能包含了纪律、士气、环境、指挥等各种要素。
因此,当朱永兴并不确定淘汰长矛兵时,从另一个方面提醒军官们,把对武器装备的迷信扼杀于萌芽之中,便是必要的。
写完了信,朱永兴叫来书记官,让他将信中的一些内容抄写后送往讲武堂。这样既可以对正在学习的军官有所启示,又能够让他们开动脑筋,仔细研究探讨jūn_duì中兵种配备的问题。
算算时间,广西战区的最新消息快传来了,估计是关于南宁战事的。朱永兴预计是好消息,因为他相信明军的攻坚能力,而且明军的兵力优势很大。当然,如果攻打南宁遇到了意外情况而迁延时日的话,广东尚可喜急速增援,那变数就大了。
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通讯速度,朱永兴实在是感到无奈。南海舰队应该如期展开策应行动了,攻打防城港,并相机攻袭廉州(今北海),但具体消息却并没有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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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稀疏的云朵,如果有闲情逸志的话,躺在树荫下辨别云朵的形状,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此时的广西提督马雄却无心欣赏,虽然在树荫下,但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周围还有伤兵的呻吟,更令他心绪烦乱。
野战败了就败了,一来他没有尽全力,二来损失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坚守南宁以等援军的设想也化成了泡影,而且时间之快令他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作为老军伍,马雄自认在守城的布置上没有什么疏漏。七千对两万,如果是倚坚城而守,数量对比也不算悬殊。明军也是看到了这一点,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术。当然,马雄没有上当,他要在南宁城下挫败敌人,使敌人久攻力疲,再伺机反攻,或者在援军到来后里应外合。
但乐观的想法在第三天便化为乌有,明军的大炮没有轰开城池,但北面和南面的城墙却突然相继大面积崩塌。随着明军蜂拥入城,马雄知道大势已去,断然率领三千骑兵出城向东突围。也正是他的决断,才使得清军没有全部与城偕亡。虽然突围过程中遭到了明军的阻截和拦击,但还是有两千多骑兵成功脱逃。
这下子可算是折损大半,元气大伤了。马雄率领残兵直跑至贵县(今贵港市)境内,方才得脱大难,稍事休整。
“提督大人——”侥幸逃出的幕僚衣衫破烂,头发散乱,早已没有儒雅之象,喘息已定便凑过来询问行止,“咱们下一步去向哪里?”
马雄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低沉地说道:“本来应该向北回柳州,只是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再者,战事失利,我是不愿与孙延龄那个王八蛋相见,平白招其耻笑。”
马雄和孙延龄积怨甚深,耻于居孙延龄之下,幕僚自然知晓。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向东,与广东清军会合;要么向北,回到大本营柳州喘息休整。残兵败将,是不敢再与明军交锋,而且急需一块就食之地。
“大人,广东尚藩也不是善辈,若前往投靠,这些兵将或为其所吞。”幕僚思索着分析道:“即将其不加吞并,反攻明军时也必以我军为前锋,不会悋惜使用。”
马雄轻轻点头,愁眉锁得更紧,失去了这所剩的资本,别说再与孙延龄抗衡了,就算是官职,恐怕也不易保。
“不若——”幕僚压低了声音,阴狠地说道:“一边派人打探消信,一边秘密北行。能再回柳州自然是好,若是孙延龄这厮已踞柳州,我军便绕道去桂林,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马雄吃了一惊,没想到幕僚竟然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但仔细一想,却也不失为一个选择。既然孙延龄不义,撤军北上以图柳州,那以牙还牙,趁虚夺其根基桂林,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而且,占了桂林之后,不仅报了一箭之仇,还切断了孙延龄的后路,使孙延龄再无法偷奸耍滑,只能与明军对阵拼命了。
这般想着,马雄的脸色由惊诧慢慢转为狡黠和得意,最后一拍大腿,恨声说道:“便依先生之策。彼既不义,便休怪我无情。”
幕僚得到赞赏,心中高兴,但还故作矜持地绷着,又向马雄提醒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切莫走漏了消息,使孙延龄有所防备。不若先向兵将说明,我军乃是北上柳州。等到消息确切,发动之时再公之于众,最为稳妥。”
“正是,正是。”马雄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似乎正从失败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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