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以民填川,最近便的还是湖广。”朱永兴沉吟着说道:“我军在川南、川西进兵,能够牵制蜀地的大部清军,十三家便能趁势进入川东。他们有舟船之利,溯流而上而威胁重庆,顺流而下又可骚扰湖广,由湖广迁民入川。吾已向圣上请旨,加封皖国公刘体纯为郡王,以便能统一指挥,合十三家之力,积极策应西南之大战略。”
“力合则强,十三家正当统一指挥。”李定国苦笑了一下,说道:“当初在弃守昆明时,金少宰曾对吾言:‘蜀中勋镇林立,今殿下新败之余,远则袁(宗第)、郝(永忠)诸勋之穴,能保诸勋听节制乎?恢复荆襄,能保上不再封郝永忠等数亲王,以与殿下并立乎?’如今想来,吾痛悔误听奸言,却也是私心自用,门户之见甚深,以致形势危如累卵。今殿下以诚待人,终能集众勋合力抗清,吾岂敢再蹈覆辙?请殿下放心,吾若入川,当效蜀王之豁达大度,再不敢心存畛域。”
朱永兴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定国,有了这样的转变当然是好事,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必担心入川明军与十三家搞出不愉快了。
李定国并没有注意到朱永兴的目光,兀自嗟叹着,“吾最悔的便是未能与蜀王推心置腹,共度时艰,此皆吾之错也。蜀王之遗表言语,今尚历历在目,实令吾悔之莫及,愧之锥心。”
蜀王刘文秀临终前上遗表云:“北兵日逼,国势日危,请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六万,可以充饷。臣之妻子族属皆当执鞭弭以从王事。然后出营陕、洛,庶几转败为功。此臣区区之心,死而犹视者也。”
朱永兴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慨叹道:“蜀王病危之时仍对国家大事萦绕于心,所提建议亦多是从大局出发。死者已矣,若吾等不觉其忠心,不察其正确,岂不令蜀王泉下难安?”
李定国怅然又伤感地连连叹息,在朱永兴看来,他是真心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错误和偏颇。
对此,朱永兴感到欣慰,连连劝解,又岔开话题,讲了不少别的事情,方才让李定国心情稍为好转。待到李定国意识到已经是深更半夜,便赶紧告罪,辞别而出。
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有些错误犯下之后,却不会再给人改正的机会,令人悔之莫及。历史上,李定国确实有所醒悟,但已经覆水难收,再没有挽回的可能。如今,在这个时空,我给了你改正的机会,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望着晋王李定国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朱永兴感慨良多,久久没有离开。直到杨国骧开口提醒,他才自失地一笑,转身去往后宅。
红烛摇动,屋内的人未睡,还在等着朱永兴。但朱永兴却犯起了踌躇,是去已经熄灯休息的梦珠房中,打搅孕妇休息?还是去亮着灯烛的龙儿房间,欺负欺负苦等自己的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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