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徐北游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份变化,可落在多日不见的宋官官眼中,却是尤为明显。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老吴见此便悄然退了下去,最后还是徐北游主动开口道:“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还算顺利吧?”
宋官官低下头,轻声道:“是奴婢无用。”
徐北游哑然失笑,“要说无用,也是我这个少主无用才对,压不住底下的人,怨得了谁?”
宋官官抬起头,看了眼徐北游脸上的淡淡伤痕,柔声道:“公子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吧?镇魔殿的豺狼们可不是好相与的,听说南方鬼帝还亲自对公子出手了,这可是真的?”
徐北游点了点头,笑道:“不过不妨事的,你家公子历经这番磨难,得了份不小的机缘,不但踏足鬼仙境界,而且还练成了几门剑宗绝学,就是面对人仙境界也大可一战。”
宋官官有些黯然,难掩心中那份不好言说的失落之情。
现在的公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公子了,境界一日千里,而自己却还是停留原地,以后恐怕也只会距离公子越来越远,终有一日要难望公子项背。
徐北游自然也察觉到了宋官官的情绪,没有开口劝慰什么,转而说道:“如今的江南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浑水,哪怕是地仙高人也有被淹死的可能,南方鬼帝就是个极好的例子,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就更不用多说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卷入漩涡之中,死无葬身之地,从这点上来说,长辛剑师又是个极好的例子。”
宋官官听得有点懵懵懂懂,问道:“公子是什么意思?”
徐北游轻声说道:“师父都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天广地阔,大可逍遥自在。”
宋官官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双手十指不自觉地紧紧扣住,再次重复问道:“公子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奴婢累赘吗?”
徐北游叹气道:“不是嫌弃你,只是不希望你也来趟这汪浑水。我也不妨与你明说,至今我都没什么嫡系心腹可言,一直就是借别人的势来狐假虎威,以前是师父,后来是张无病和萧知南,现在又是师母。”
徐北游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自嘲笑道:“这天底下又有谁是傻的?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是梧桐树,引不来凤凰,充其量算是棵藏在树荫下的小白杨,只能吸引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说到底树底下是长不出苍天大树的。”
宋官官还是有些茫然不解,不过也大概听出来并不是公子嫌弃自己累赘,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徐北游忍不住伸出手屈指弹了下宋官官的额头,无奈道:“你真是练剑练傻了,非要公子我亲口说出来?我不想让你卷进来,是因为如今的我远未站稳脚跟,就连我自己也有可能中途夭折,更何况是你?”
宋官官摇头道:“公子的心意奴婢心领了,不过奴婢只会练剑和杀人这两件事,命没那么值钱,而且公子处境艰难,奴婢就更不能走了。”
徐北游见她态度决然,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要留下,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给我安心待在东湖别院中,什么时候踏足人仙境界什么时候再来我身边做事。”
宋官官咬了咬嘴唇,默不作声。
徐北游瞪了她一眼,“若是不答应,你现在就走。”
宋官官低下头,轻声道:“奴婢答应公子便是。”
徐北游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轻声感慨道:“有句话你记着,天大地大性命最大,死了可就真的万事成空,不管做什么,前提都是先活下来。你我二人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活着。”
宋官官抬起头与徐北游对视,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