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必须留下,不能走,不能被伯特带走。她走了,这里的人全部会撤退,汽油会涌下来,迟早烧死言溯。
强烈的热风夹着火舌,如浪涛涌过来,吹起甄爱的长发,凌乱地飞旋。她乌黑的眼睛沉静又湿润,白皙的脸颊早被烫得粉红,像烈火里盛开的花儿,美得惊心动魄。
她仿佛真要被涌动的热气流带走。
热浪和汽油毒气轮番侵袭,她已经很虚弱,却执拗地死撑着。
软硬不吃,世上怎会有如此倔强的女人!
伯特再无他法,低了声音,一句一句:“c,我求你了!出来!”
他抓着栏杆,低下又卑微:“little c,他伤害了你,我带你回家。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甄爱目光空洞,恍若未闻:可是伯特,我不想忘记,我也不想好起来了。
她不想回s.p.a.,也不想回cia,死也不要回去。可夹缝中,已没有她的生存之地。
她的世界塌了,唯一一丝光亮也熄灭,活着,就像重新回到黑屋子,漆黑,冰凉,一个人,一辈子。
那样绝望的生活,她已经没勇气走下去。
走廊尽头传来女人期盼而发泄的求救与哭嚎,fbi靠近了。
木制顶板起了火,接二连三地开始坍塌,尖叫声呼救声愈发刺耳。
k忍不住了:“b先生,您先走吧。我留下劝c小姐。”
伯特没听,却安静了下来,泪止了,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阴沉:“你和tau离开,我和其余人留下。”说着,从k手中夺过霰弹枪。
k急了,甄爱满身汽油在一旁,伯特根本不可能开枪,他会担心火星引爆甄爱。
“先生!”
“住口!”伯特冷冷斥他,一双决然而坚定的眼睛冷静得可怕,“想抓我,呵,他们太高估自己了。”他讥讽而藐视地弯了弯唇角,冷傲得目空一切:“k,你怕我会死在他们手上?”
k低头:“您自然可以逃脱,可……”他看一眼关在笼子里的甄爱,立刻跪下去求:“c小姐,您出来吧。真要看着先生被抓吗?他不会甘心被抓,他们会杀了他的。”
“你住口!”伯特冷冷打断他,默一下,“你和tau带着第一第二级别的组员,先撤退。”
k不听,直接抱了另一把霰弹枪,扑到远处的角落,一发轻型炮弹打出去,走廊里火势更猛。女人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席拉训练有素地在不远处搭掩体,动作迅速干练,也不撤退。
他们这边地势低,沙石堆砌的掩体另一面,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火海,汽油不断缓缓涌来,堆积成潭,熊熊燃烧。
屋顶墙壁的木质结构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世界却静得可怕。
伯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c,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缓缓摇头,自嘲似地笑,眼里却再度闪过一丝水光:“傻啊!”
他看出来了,她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除去她拉他下水的狠烈,除去她烧人偿命的倔强,其实还有一念。有她在,他们会坚守最后一块领地。不然,汽油不间断地奔流而来,原本就着火的大厅会在片刻间被火舌吞噬,而言溯就……
她在等外面的警察来灭火,来救言溯。
伯特笑得凄凉:“little c啊,你做这些,他知道吗?”
她淡淡垂眸,无欲无求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沙哑却坚定的声音。
言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步履艰难,才靠近便用力抓住发烫的栅栏,极力撑着身体,目光一刻不离,胶在甄爱身上:“她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甄爱低着头,一动不动。
伯特凝眉想了一秒,却也一言不发,虽然依旧恨言溯,心里却存着一丝屈服的侥幸——万一言溯能劝她出来。
言溯吃力地扶着栏杆,看甄爱静默而无声地坐在满地的透明液体里,分明这么近,却仿佛隔着生死的天涯之远,他眉心全拧到一处,说出的话却轻柔,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小爱乖,不要生气。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爱乖,不要生气。”他以前就是这么笨笨地哄她的。
甄爱眼中泪光闪闪,缓缓抬头,目光从他苍白而虚弱的脸上划过,不作停留,望到天上。
“不要!”
“不要!”
她听见他们惊恐地大喊,她望着天空,头有些晕,张开嘴,小小的金钥匙放进去,狠狠一咽,喉咙剧痛。她疼得眼泪出来了,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她吞了钥匙!伯特一副世界坍塌的空茫神情,不可置信!为了救他,她竟然如此决绝!
fbi狙击手的微型炮弹射过来,不远处,墙壁炸得稀巴烂,木屑泥土夹着火花满世界乱飞。
言溯寂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蚀骨的痛,渐渐沉淀下来,对伯特道:
“用密道里你准备逃生的车和船锚,把栏杆拆卸下来。90%的木制结构和泥土,10%的钢筋。几辆越野车的马力足够了!”
伯特如梦初醒,没时间佩服言溯的推断能力,带着随从过去,大厅的地板已经展开。宽阔的斜坡通道上,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整装待发。路的尽头是外界。
他愣一秒,才意识到刚才他试图摁密码时,手指碰过l键。
那时言溯就注意到了,然后猜出密码是little c。
在那种关键的时刻……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伯特微微拧眉,心里有了一闪而过的打算,什么也没多说,吩咐众人把缆绳绑在5辆车上,又系在白色栅栏上。
随从们忙碌奔走。
伯特担心最后一刻,那边有子弹过来引爆这里,亲自过去掩体作掩护。他枪法精准,几枚炮弹先把天花板和墙壁打得稀巴烂,早被火焰烧得脆弱不堪的走廊瞬间尽数垮塌,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埋进火海。
烈火熊熊,越烧越大。
言溯看着始终不语的甄爱,为保存体力,缓缓顺着栏杆坐到地上,竭力掩饰去语气中的艰难:
“ai,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一开始装作和我生气,怪我害死你哥哥,你认为和我界限分明就能保护我。可你知道你的伪装没有瞒过伯特。后来听到那个录音,你其实信我,却把录音当作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在伯特面前表现出伤痛和怨恨,和我决裂,来保护我。ai,你所有的心情我都了解。”
甄爱低着头,眼泪下雨一样往下砸,他那么了解她,值得了。
可伯特还在,她不能承认,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演下去:
“你少自以为是了。言溯,听到那些话,我看清你了。你不是爱我,只是施舍。为什么喜欢我,同情心泛滥?你觉得我身世太可怜,被全世界抛弃,哪里都没有安身之所,所以你这样的光明之子产生了怜悯之心,要代表世界拯救我,收留我。我那么可怜,是你需要救助的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