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从后座拉出一只有他那么高的胖嘟嘟的大熊,单手搂住它粗粗的肚皮,两三步踱上人行道,在她面前站定。
甄爱看看那栗色的毛茸茸的熊娃娃,脸上闪过一丝欢喜。
那天他对她说:“每次见面,我送你一份礼物;每次见面,你亲我一下。”从那之后,音乐盒,玻璃球……每次都有惊喜。
她抬头仰望他,黑漆漆的眼睛里阳光闪闪。
他70度弯腰,俯身凑近,嗓音清扬地打招呼:“hi!”
她怦然心动,抿唇笑:“hi!”
言溯白t恤浅色长裤,干净清爽,手里变出一朵七色花发夹,轻轻别在她发间。
她睫毛颤颤,垂下眼睛。
“在等谁?”
她摇摇头:“没有等谁。”
他倏然浅笑,眼眸一垂,落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问:“嗯,唇彩什么味道?”
她摇头:“不知道……甜味?”
他凑过去,碰一下,“嗯,是的。”
她轻笑着扭头,撞见熊宝宝萌萌的大脑袋,它歪着头,黑溜溜的眼珠乖乖看着她。
他每次送她的礼物,她都喜欢。有些已不适合她的年龄,却适合她。就好像,他在一点一点填满她空白的孩童时代和少女幻想。
她欢喜地从他手中抱过比她高比她胖的大熊,手臂环不过来,毛绒绒的柔软又贴心,盈满她的胸怀。
她太喜欢了,不住地蹭大熊的脑袋,像是找到了伙伴的小熊崽。
甄爱给大熊起名言小溯,言溯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没抗议:“如果我不在,你想抱我,就抱他。”
甄爱对它爱不释手,一路和它挤在副驾驶上,听演唱会也要抱进去。她比熊还细,远远一看,像只熊宝宝布偶。
甄爱第一次听演唱会,气氛热烈奔放,粉丝们欢叫跳跃,为台上青春飞扬的摇滚歌手欢呼。她只是纯粹被音乐吸引,每一首歌,她都能从中找到共鸣。
歌里总有淡淡的迷茫和忧伤,但也总有冲破天际的力量和希望。
甄爱靠在言溯怀里,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很喜欢他们的歌。”
他从后面环着她的腰,“ai,”他轻声复述全场吟唱的歌词,“你是否感到冰冷无助,满怀希望却最终绝望,请铭记此刻的悲哀与沮丧,终有一天,它会随时光飘远。”
全场的人跟着和声:let it go!let it go!放手,让它过去!
甄爱听着耳边他的细语,微笑。
以前的悲哀和沮丧真的会过去。她在唱进灵魂的音乐中瑟瑟发抖。
她紧紧抱着熊娃娃,言溯紧紧抱着她。
演出结束后,甄爱去洗手间,进去前把大熊塞在他怀里,转弯时回头一看,他那样冷静淡然的脸,单手拎着巨大的毛绒熊,还真是可爱。
言溯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侧头看大熊:“你叫言小溯。”
大熊歪着大脑袋不理他。
言溯:“你比isaac还笨。”
“s.a.!”有人叫他,这声音……
言溯蓦然一愣,回头。
女生鸭舌帽宽t恤迷彩裤,穿着很男孩子气,却掩饰不住清丽脱俗的容貌。只是脸色不太好,眼睛湿润,像受了委屈哭过。
她望一眼几秒前甄爱消失的方向,又看他;
言溯平静道:“女朋友。”
她愣了愣,倏尔淡淡一笑:“看出来了!”
“l.j,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眼睛还红着,却努力笑:“今天。你知道,他们的演唱会我一定会来。我有事找你。”
“什么?”
“你今天忙,改天吧!我知道你的电话和地址。”她余音未落,消失在人群。
言溯淡淡收回目光。
她走了几步,回头张望。
那个白雪娃娃般的女孩飞跑着扑进言溯怀里,熊宝宝都被压瘪了。
女孩穿着白裙,黑发如瀑,像极了希腊神话里的女神。
夜深了。言溯把甄爱送上公寓,他看着她开门进去,却没走开,而是静静靠在走廊墙壁上,适才望着她时的温柔笑意一点点收敛。
一路走来,公寓地毯上整齐的凹痕,绿植里摁压和搜索过的痕迹……她的房间里有人。
甄爱抱着大大的熊进屋,开灯,笑意荡然无存。
客厅里立着一排健壮的黑衣男,为首的是二十八九岁的漂亮女人。她不动声色地扫甄爱一眼,显然诧异她的装扮:“你去约会了?”
甄爱不答,漠然:“有什么事,亚当斯小姐?”片刻后纠正,“不,现在应该称呼你范德比尔特太太。”
“都可以。”安妮微微一笑,她是主管甄爱研究进度的负责人,只在有重大事情时出现。
黑衣的特工们沉默寡言,他们早搜索检查整个房间。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来排查监听监控追踪仪等设备。
甄爱有这方面的知识和警觉,完全不需要他们帮忙。在她看来,这是变相的监督。
安妮的目光落到甄爱怀里的大熊上。
工作中,她从不提私人的事。她的婚礼上,甄爱是言溯的亲密朋友,冷淡又常常出神;在这里,甄爱是她的下属,一个严谨高效,冷静自持的科研人员。从5年前认识17岁的她到现在,她一直都是素净低调,无欲无求的。
“你喜欢这种东西?”她很难想象平日那个甄爱会有小孩儿心性。
甄爱没回答。
安妮指着窗台,那里放着彩蛋玻璃球音乐盒小手工之类的:“那些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可你突然买这些东西,有没有想过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