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广公子促成和苏记的生意,得了广至善广老爷地夸赞,愈发得意狂傲,借坐镇杭州,敦促两家生意为名,乐得留下,整日和青衣巷刘四妈家的几个粉头吃喝玩乐,颠鸾倒凤。又有那一干蔑片相公的奉承讨好,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日又是睡到半午才起,还未梳洗完毕,只见广记杭州分号地掌柜匆匆来寻,甚是不快,因问“什么事要寻到这里来?不叫我清净。”
“少爷~”事情紧急,掌柜的顾不得赔罪,急色忙忙的说道“是有一笔生意要您定夺!”
“哦,什么生意?”广公子有些得意,敞着外衫出来里间儿。
“是,是一大早的,来一位老人家,带着几个家人抬了两箱子东西要做半年地活当……”
掌柜的刚说到这里,广公子不耐烦地摆手“这等平常生意,接了当就是。寻我做甚?”
“哎,不是啊,少爷!”掌柜的急得脑门儿上渗出一层的细汗“那两箱子东西,一大半皆是前朝古物珍稀瓷器,两箱物件儿,合起要三四万两银子呢。”
“接当就是,你啰嗦什么!”广公子愈发不耐烦“往常比这个值钱的难道没接过?大哥在苏州近日接了值十几万的当呢。”
“哎哟,我的少爷,正是因这个,才不能接!”掌柜急得快哭出来了。
“为什么不能接?”广公子仍旧不解其意。
掌柜的隔着里间儿的纱帐看到里头一位只着抹胸纱衣地人影儿,不好在此处说,忙引广公子到外头。
广公子嘴里嘟嘟囔囔地出来“说吧,为何不能接。”
“少爷,正因苏州府接了十几万两的当,当咱们如今库里没银子了。现今分号里只余万两,强强能周转些小物件儿,哪里接得下?”掌柜的焦急说道。
广公子一挑眉。想了半晌“是了,还有买苏记的券子一事。”说罢,丢下一句。“即这样不接便是。苏记那券子转了手,也不比当铺利钱薄!”
“可,不接当那人不依!”这才是掌柜的着忙焦急的原由“那老爷子使了家人把咱地铺门给堵了,说今儿敢不接他地当,他是不依地。外头看热闹地已围了乌压压一片……”
“邪门!”广公子挑了挑眉头“这年头还有强着当铺接当的?”
“这位老人家看样子是冲咱们铺子来地。我与他解释说,再往前不远就是金满地当铺,叫他往那里去当。他只是不动,说就认准咱们家了。”
广公子回屋穿衣,片刻出来,和掌柜的往外走,边问“莫不是所当物件儿有甚隐情?不是假地。或是偷地?故意要害我广记?”
“却是不象,若是偷地,他敢如此大张旗鼓地闹?那货物我叫铺中的管事都验过。确是真地……”
广公子愈发地奇怪,和掌柜的匆匆往铺子走,才刚走到青衣巷口,汪颜善与几个蔑片相公结伴儿自最靠巷口的刘五妈家里出来,见他二人脚步匆匆,都忙拱手道“广兄如此急切,哪里去?”
广公子往铺子方向指了指“确是碰上一桩奇事,几位来得正好。且随我去看看,瞧这人是什么来头。”
汪颜善几人赶忙问是何事,那广公子匆匆解说的功夫,几人都出了巷子,一见广记铺门前围聚了许多人,都在那里吵嚷什么。都奇怪且摩拳擦掌地道“甚么人敢在此处作耗,须得治他一治。”
其中有一人指着汪颜善笑道“汪兄乃是举子,这回正合你出马。”
汪颜善甚是得意,故意整衣扶簪,矜持笑道“我与广兄一见如故,这些日子得广兄多方照应,自当尽力。”
那些个蔑片相公,有好玩地,他们要插一脚,借机使劲地耍,反正huā地不是自家银钱;若有好酒好肉,也不甘落后;但凡出个什么事,只会拿话奉承旁人,撺掇他人出头,若办成了,他们落个好儿,若办不成,他们反又宽慰这人,替他骂旁人,好哄人开心。
这类人,素来不肯吃半点子亏,见事不对都要躲地。
因此,扯出汪颜善来箭靶子。
见他应承,如何有不赞之理。把个汪颜善的举子老爷帽夸得比天大,将他称作极是少见的义豪之辈。
奉承得汪颜善洋洋得意,广公子也打心里感谢汪颜善,直把他当作亲兄弟一样。
众人一路奉承着到了广记门口,汪颜善有心卖弄,分开众人,大声喝道“是哪个在此生事,还不快散去!不然使贴子送你们往衙门治罪!”
边说边就走到人围之中。只见广记铺子大门被两口大箱子堵了个严严实实,中间有一位身着赭石色团福富贵huā纹锦面长袍地老者,胡子huā白,面目精瘦。深隐于眼窝之内的双眸,阴森威严正看着他,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