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莲见岔开话头,不免又埋怨她一番,不过却没多说。宽慰她几句,便回家去,道是这几日叫姚大郎再过府来一趟。
苏瑾送她走之后,又写了信叫梁富贵送到信局,依旧送到杭州丁氏府上。顺便也给杭州朱府去了一封信,好叫那老爷子不多想,苏士贞出海的消息不晓得能瞒他多久,不过,苏瑾想想,朱府乃读书人家,当不怎么关心出海地事,应该当不会很快得到消息罢?便安心了些。她可不想被接到朱府,然后被圈禁起来。
办完这些事,梁小青和张荀便回来了,说常夫人得知他们送去的消息,甚是高兴,已派了一个家人立时去松江府找亲自去确认陆仲晗探来的消息。
“小姐,你去睡会儿罢。”午饭后,常氏看她眼皮发涩,轻声劝道。
苏瑾点头,依言回房。躺在床上,尽管困倦不堪,脑中却纷乱一团,忻州究竟该不该去?依她的本性,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这般纠结,只一个“去”字可如今……
思量半晌,突然笑了,她也傻了,欠债终是欠债,难不成债主换了个人,便不算欠债了么?
五六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债总还没有到不须还的份儿上。
想到这儿,便想通了。思绪理顺,不多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苏士贞和常贵远出事的消息,在归宁府传得极快,不过两三日,苏家的近邻便都知了此事。早先艳羡的目光已变作怜惜同情,近邻妇人们流水似的涌入苏家,苏瑾每每看见一人,便要将苏士贞的重复说一遍儿,虽然累些,日子过得却极快。而在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中,她也慢慢的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苏常二人没事,完全是误会导致了这一切。
而常家虽有债主打着慰问的名头上门儿,就如苏瑾所预计的一般,大商户总还是沉得住,又在乎些脸面,又听常夫人说苏常贞二人没,并将陆仲晗打探的消息说与那些人听。他们倒没象邱老爷逼得那般急。
这叫苏瑾松了口气。
“小青”送走午饭后过来探望的几个妇人,苏瑾看天色还早,叫梁小青,“姚大哥成亲的日子将近,咱们去街上瞧瞧,挑几样好物件儿做贺礼。”
“哎”梁小青清脆的应了声,到东厢房将她的小手包取来,笑道,“小姐,今儿天好,咱们去板闸处看看可好?”
“好。”苏瑾点点头,板闸处的绸缎铺子多些,正好挑两匹吉庆缎子给姚大郎做贺礼。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板闸处,苏瑾处车帘缝中向外张望,这回她觉出板闸处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虽然热闹依旧,但一路看来,已见到三四家大铺子里面人头攒动,似是清铺的架式。
正想着,梁小青自车窗那边儿道,“小姐,那边有个新开的铺子,咱们去瞧瞧?”
苏瑾在这边儿,瞧不见那边的光景,闻言便无所谓的笑道,“好,即出来一回,我们也逛逛。”
张荀照着梁小青的指示停在那家铺子门口。苏瑾下了车,地上层层的鞭炮红屑,踏上去脚感轻软。心中暗自摇头,也不知哪个倒霉鬼赶在这个时候开新铺子。陆仲晗说税监月内会到,此时已是九月二十日了,不晓得税监到了,又是个什么光景。
一面想着,一面随梁小青踏着红毡进了铺子。抬头扫视,原是笔墨纸砚的铺子。
苏瑾失笑看向梁小青,“咱们谁用这些?姚大哥又不是读书人。你叫我来逛,也不晓得看看是卖甚么地……”说话间,突然心中一动,得那陆仲晗数次援手,似是并未还过什么谢礼。
便改口道,“即来了,逛逛也可。”
“这位小姐要买什么?咱们小店笔墨纸砚均是好地,有福建的竹纸、山西的柬纸、白笺、洒金笺、洒金五笔粉笺;墨有卧蚕小墨、牛舌墨……;笔有上好的貂鼠毫湖笔……”一个小伙计迎上前来,热情招呼,口若悬河地介绍店内的货物。
苏瑾扫过这铺子,失笑,虽然位置不错,铺面也够大,但架上的货物似是并不多,摆手止住他的话,“笔墨砚和镇纸并笔屏,挑几样略好的拿来我看看。”
“好咧!”小伙计清脆应了一声,过去拿货物。苏瑾立在铺子中随意四处观看,突然听到二楼有似曾相识的声音,这声音绝对不是自己想听到的再侧耳细听,好似是汪颜善的声音。
忙快步拉梁小青出来,走到铺外抬头瞧匾额,赫然标着一个“汪”字,急忙又将梁小青拉到间壁的铺子门口,才轻笑着斥道,“也不瞧瞧匾额,便往里闯这是那姓汪的铺子”
梁小青适才一直处于迷茫之中,此时抬头去看匾额,轻“呀”一声,忙拉苏瑾又往前走了十来步,才疑惑地道,“小姐,姓汪的怎么开起铺子来了?这铺子要不少银子呢吧?”
苏瑾笑道,“中了举子,是有人送的呗行了,我们再去旁家看看。”
梁小青点头,又往那边“呸”了一声,“亏得小姐警醒,不然咱们还帮衬他家生意了呢”
苏瑾点头,向张荀示意,叫他赶车跟着,她和梁小青闲逛逛,转到另一家笔墨铺子,将方才挑的那几样东西买好。又进了一家绸缎铺子挑了两匹好缎子,叫张荀将马车停好,一道进了茶楼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