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东家,你们了。”
苏瑾刚下马车,便见鞋铺子的邱掌柜自杂货铺子里迎了出来。奇怪,“可是鞋铺子里有事么?”
“正是。”邱掌柜笑着应了一声。
又向随后下来朱老太爷问好,那朱老太爷只是冷哼一声,向正房走去。
苏瑾无奈叹口气,向苏士贞道,“爹爹,我和邱掌柜去说事情。您陪着外祖父罢”认真说来,这是苏士贞惹来的,合该他去挡。
领着邱掌柜进了西厢仓房,让了座,才笑道,“样的急事,要你亲自在这里等着?”
“东家,鞋铺子来单子了,大单子”邱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儿,伸出五根手指来,“五千两的生意”
苏瑾惊讶,“哪里客商一下要这么般多?五千两……全部要普通的鞋子么?”
邱掌柜摇头,自怀中掏出一张单来,“是个歙县的商人,这是他列的单子。每样鞋子均要,要咱们一个月交货。您看这生意能接么?”
苏瑾扫过这单子,上面最多的还是给普通老百姓穿的。将单子放下,这么大的单子,她自然是想接的,只是,她以指敲桌问道,“可是先付定金,完工后再补足货款么?”
“是”邱掌柜肯定的点头,见苏瑾迟疑,问道,“东家怕这其中有诈么?”
“呃?”苏瑾摇头,“只是有些奇怪,歙县隶属徽州,那钱记正是徽州商人所开地,为何不去钱记进货?象做这种大宗生意的,必会先打听商号规模罢?咱们家的坊子规模,明显比钱记小得多……”
“原是这个”邱掌柜笑了笑,“原先我也有些奇怪,问了才知,他说去年冻河前有个相识,在咱们这里进了一批鞋子,发卖得甚好,尤其是这普通的男鞋,歙县多山,咱们的鞋底子比钱记厚得多,耐磨不咯脚”
“去年的那个商人你可有印象?”苏瑾连忙问道。
邱掌柜摇头,“冻河前的生意极好。咱们的铺子就在桥头,外来客商本就多些,因都是小量的提货,并未特别留意。”
苏瑾点头,这点确实。去年冻河前她家的生意确实非常好,就连张嫣然也叫其父到铺子里去补了两次货。
邱掌柜接着方才未完的话道,“至于钱记么,东家不知罢,他因揽了军士们所穿的鞋子,旧年户部拨往各处的银子延迟至今未到,现在军中没银子付他,他周转不利,哪里还有银子买原料?”
“哦?”苏瑾有些意外,这些日子她先是忙丁氏的事儿,又忙铺子开张,突然朱家来了一大家子,整日应付得头大,哪里有关注这个。
不过,与官场打交道,这种情况倒也常见。
想了想合了单子,笑道,“这五千两的大单子,一个月的,确实太紧,年后虽又找了几个村子,那些妇人还没做上手,马上便是麦收……这个先不提,那商人在哪里,我先见一见他。”
说着站起身子。
“现在便去么?”邱掌柜看看天色,已过了午时,她刚刚,饭食还没用一口呢。
苏瑾笑道,“是,早些弄清楚此人的来历,若没问题,这笔生意咱们是要接的。”至于家中的客人嘛,让苏士贞头痛去罢。
“如此也好”邱掌柜随在她身后出了门儿,“这商人姓陈,住在板闸的一处客栈里。他此来是贩春茶,回程的时候,正好装咱们一船鞋子。”
“五千两的鞋子,数量可不少,他没说在哪里发卖么?”苏瑾站在院中,叫梁小青帮她叫车,然后又道,“歙县当是小地方罢?”
“听他的话头,倒是认得广西等地的茶商们,这鞋子运后,他大约想再转分出去,从中也小赚一笔。”
苏瑾点头,上了马车,叫邱掌柜也上车,继续发问,“好好的茶生意,为何突然改做鞋子的营生?”
邱掌柜笑起来,这位东家心思真够慎密地,以他这样的年纪突然接得这么一大笔生意,尚且还喜不自胜,她却只有片刻惊讶,然后平静下来。并能速迅将各种可能使铺子受损的因素都细细探询。
“东家,这贩茶的生意只能做半年,过了六月哪里还有茶可采?这徽州广西均是茶的产地,没了茶,他们可不是闲着了?总要找些营生做做才好。”
苏瑾明了,笑道,“真是隔行如隔山。”
两人说着话,来到板闸处,在那间客栈旁,找到一处清雅的茶楼,茶楼侧对过便是程记茶庄,左侧便钱记鞋铺子。
苏瑾靠窗坐了,再往前张望,还有一茶庄,隐隐还能看到“六安茶”的招牌。心下暗笑,又一个徽州人。十徽九商,实在不是夸张。
不多会儿,邱掌柜领着瘦瘦的中年男子上了二楼,苏瑾忙起身,“陈老爷好。”
“苏好。”那位陈姓商人操着浓重的徽州方言,连连拱手,“小茶商而已,当不起老爷的称呼。”
“请坐。”苏瑾笑了笑,含笑坐下,“因家中有事,家父不能前来,还望陈老爷莫怪。”
客套间,苏瑾暗暗打量这位陈老爷,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有问必答,又问了些徽州风土人情,他亦对答如流。连在哪里开铺子,也详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