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一个侍卫紧急跑上阁楼报道“启禀总兵大人,杀虎口把官来报,近日从杀虎口出关的百姓越来越多,且多为拖家带口之人。”
侍卫来报,正在阅览兵书的大同总兵白慎修放下兵书眉头攒动“你说杀虎口出关的百姓越来越多?嘶!...近日大同也是一样,虽然朝廷没有下令闭关,可是此事有些蹊跷啊。”
白慎修不停的思考这事儿,侍卫见状说道“可不?这事儿连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有所察觉。”
侍卫如此说来白慎修倒是想起来,锦衣卫特发的公函。因为朝廷大臣多厌恶厂卫,所以但凡厂卫特发的公函,只要不是那些紧急公函,像白慎修这样的高官都不会把他们当回事的。当他拆开一看果然是关于最近各个关口百姓出关的报告。白慎修一把捏碎公函,心中所想差点误了大事。
“传令下去,各个关口马上闭关,任何人通关必须上报总兵府,有我手谕方可通关,有敢闯关者杀无赦。”
“遵令!”侍卫领命出去,也不知道总兵大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同样的事情不光发生在大同镇,凡是与合赤惕部接壤的大明边镇关口都成为这些百姓出关的通道,各地镇守也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效仿大同镇的做法闭关。
宁夏镇守府,镇守太监刘兴气急败坏拍着桌子对皮五吼道“小猴儿!你赶快去趟合赤惕部,问问布尔罕他究竟要干什么?哼!我们都已经答应他给他贩卖百姓到合赤惕部,可他如今诱骗边镇百姓,弄得边镇是鸡飞狗跳,人心不稳。大量百姓流失,致使边镇空虚保障失勤续力不逮,他这是要干什么?”
显然刘兴被布尔罕这么一手弄得十分生气,皮五一直在一旁不敢出声,直到刘兴将怒火发泄完了他才说道“干爹!孩儿已经发函询问过了,布尔罕埋怨我们进展缓慢,所以才想到这样的办法。他说他也没有想到朝廷上下反应如此激烈,还说是我们大惊小怪。”
本来气消了的刘兴再次拍桌子怒道“大惊小怪?我们大惊小怪?他是不知道此事已经被东厂锦衣卫得知,恐怕现在皇上都已经知道了。知不知道此事有多严重?百姓流失啊,那自古以来就是大事,天大的事。”
果然朝廷已经知道。万历最近心情好,一大早就来上朝了,可是一上朝却又是一摊子事儿。
“启奏圣上,臣有本启奏!”刑部尚书李誌站班说道,万历一只胳膊托着下巴,似有忧愁。见李誌还在那里挺着,没办法只能摆手说道“准奏!”
李誌正言道“臣刑部尚书署理都察院做都御史李誌弹劾大同镇总兵白慎修四大罪状。其一,御下不严,收受贿赂。”这是那些准备出关前往合赤惕部的百姓为了能够尽早通关贿赂把官呢,这个世上啊,只要有需求那就会形成一个产业,看样子这事儿被李誌察觉了,但这只是一个前奏而已。
“其二,弹劾大同镇总兵白慎修,身为边镇总兵把关不严,致使边镇百姓流失严重,边镇空虚,人员凋零。”
这话有些牵强,地方人员流失这怎么说也是地方官的事儿啊,关武将什么事?可这理儿就在这儿呢!谁让百姓流失的关口是他白慎修管辖的呢?
“其三,臣弹劾大同镇总兵白慎修失察之过。半月之前东厂以及锦衣卫都曾给大同总兵白慎修发特涵提醒流民闯关之事。可是白慎修却视之无若,没有即时闭关,才致使如今局面。像白慎修此等人物,视朝廷公函于无物,简直就是无视朝廷威严,此人不办,朝廷法度安在,尊严安在?”
这是要治白慎修于死地啊。
李誌接着说道“其四,臣弹劾大同总兵白慎修勾结鞑靼人,私自放关致使流民通关,而流民通关之后却都直奔塞外合赤惕部,白慎修这是要为合赤惿部兴人丁,壮气势啊。所以此人该死。”
李誌的话都说到这般份上了,群臣都在想这下白慎修死定了。
李誌弹劾白慎修,虽然白慎修为人没有像麻贵、李如薰这样显耀功勋,也不像张铎这样知名儒将,但他好歹侍郎崔景荣一手提拔上来的。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崔景荣此时仿佛就被人在脸上狠狠的抽了两巴掌。
崔景荣站班出来说道“启奏陛下。臣认为李誌李大人弹劾之词有失偏颇,臣必须承认白慎修作为大同镇总兵,确实有行事不端,过失怠慢之处。但是,他绝不可能勾结鞑靼人,况且百姓流失乃是地方官员之过,如果强加在白慎修身上,是否有些过了?”
崔景荣在极力为白慎修辩解,但这也不能帮他开脱一切罪证,就这无视厂卫特涵一条就可以判他个渎职之罪,这也是万历皇帝对他不喜的原因,但是罪不至死啊。
万历皇帝此时正身问道“别的先不管,边民流失是怎么一回事?谁能给朕说说?”
此事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首辅方从哲了,锦衣卫以及边镇的奏疏大多都在他那里,他当然整理出来了。
方从哲站班说道“启奏陛下!数月之前,套西蒙古合赤惕部突然传出流言,言道:但凡边民前往合赤惕部河套地,每人便可以得到十亩良田,耕牛一头。及至今日,各边镇上报,通关前往合赤惕部边民计三万六千七百余口,边镇减户约七千五百余户。幸得诸镇提早发现,闭关塞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万历听后狠狠的拍了龙椅说道“又是这个合赤惕部,他们是要干什么?”
方从哲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边镇关隘全部封闭,致使大量百姓滞留在关隘附近,这亦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此时如果鞑靼人叩关,边镇关隘恐有失守。”
“不是说,故土难离吗?怎么那里的百姓争先抢后的外关外跑?又不是逃难,而且合赤惕部地处塞外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去的?”对此,万历十分不解。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企图通关的百姓,大多是没有土地田产,或者背负外债,到合赤惕部或许也是一条出路。”
万历心中跟个明镜似的,大明朝的土地兼并弊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旦逢遭遇大灾大难,变卖土地就成为最直接的方法,之后穷人举债,富人收租依此循环,就会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百姓宁愿背井离乡去合赤惕部谋生也在情理之中了。
见万历从遐想中出来,方从哲紧接着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百姓,充实边镇才是正事啊。”这个意思就是白慎修之事可以先放一放,看来方从哲这个和事佬已经修养出一种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