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高档的饭店酒楼, 在w市算的上是既实惠, 吃点好的又能突破好几千大关的店。
食客并不能算很多, 但是坐席桌上摆的菜, 也都等价到可以让老板绝对赚钱。
田野选这么个店, 可见他请客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周倜瞧着田野那张羞愧都摆在脸上的青俊面容,刷刷刷点了什么帝王蟹、澳洲龙虾、海胆蒸蛋、海参汤、北极蚌火锅……
她每报一个菜名,葛小玄脸上的笑容就大一点点,高一航的眼睛就弯一点点,田野按着钱包的手就酸一点点。
待点好了菜,田野也差不多发完了汗, 拿着餐巾纸抹了一把额头,他给周倜倒了小半杯红酒, 才要将醒酒杯放回去, 葛小玄和高一航一左一右将自己的酒杯也递到了田野面前。
“……”田野扯了扯嘴角,忍下狠揍他们两个的冲动,耐着脾气,给他们两个也各倒了小半杯酒。
真是……没大没小!被周倜给惯坏了都!
“周老师最近几天心情怎么样?”田野微微歪着坐在椅子上, 显得有些松散,但又有点小潇洒。
他这个人看着脸就知道是个死直男, 长眉长眼的, 底子挺好,但不怎么修边幅。
如果不是工作太忙, 维持了身材, 周倜猜他准能把自己自在成一个高个子胖子。
“田导你想干嘛你就说呗, 这么多铺垫干什么。”周倜看着服务员往桌上架小锅——那是做火锅北极蚌用的。
口水……
最近忙的都快没时间做饭了,要不是赵寒每天晚上嗷嗷待哺,她真的会忙到顿顿方便面。
“不用这么客气喊什么田导什么的,你就直接叫我田野吧。以前你也这么叫。”田野捏起筷子,眼睛也往北极蚌上看了过去。
周倜可真会点菜,以前倒不知道她这么吃货。
像北极蚌火锅这种生僻菜,他都想不起来点。
直接吃羊排啃牛肉多直接。
“你到底说不说啊,再不说咱们再来两个帝王蟹。”周倜说着就要伸胳膊按铃,喊服务员了。
田野忙伸长手臂,拿筷子夹住了周倜的胳膊,“说!”
周倜眼睛一瞪,定睛一瞧——好在田野的筷子还没用过。
她这才放松的靠进椅子里,好整以暇的准备洗耳恭听。
“我一个一个的查过整个剧组了,每个片场里的人,我都挨个单独谈话过。找到那个散播谣言,诬陷你的人了。”田野深吸一口气,既然开口,后面说起来就顺了。
周倜一挑眉毛,坐的又直了一些。
“是谁?“她眉毛一立,眉宇间的英气愈发明显了些。
田野真的觉得,这丫头这一个月以来,变化很大。
以前虽然又作又爆,但婊兮兮的特别女人,浪起来让他这种直男欲罢不能。
可跟他分手以后,她这一独立起来,怎么越来越像个……兄弟了呢?
此刻一凶起来,不是那种作起来的凶,而是……狠起来的那种凶。
“是咱们的摄像大哥,你骂过他的那个,说他‘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猴子’的那个,记得吧。”田野看着她说道,一边说一遍观察她的表情。
见她没有炸锅,忙又道:“我跟他谈过话,他自己请辞了。我就给了他三分之一的薪水,让他滚蛋。我也跟全组组讯那边打了招呼,回头会帮你澄清一下,之前那些跟赵寒啦跟孙辉啦之类的都是谣言,没边儿的事儿。”
“……”周倜才张嘴要说话,那边田野忙又道:
“摄像写了一封道歉信,到时候我让发出去。你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怎么样?”他说的急,一副很怕她一开口,就不给他说话机会的样子。
“……”周倜看着他,好半晌没说话。
倒的确是她先惹事儿——前身恶女设定里,很重要一个彰显‘恶’的地方,就是羞辱摄像大哥,人身攻击。
不过……摄像大哥的确挺丑的,说猴子真就不对了,因为颧骨高嘴凸,其实是像山顶洞人。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田野递过来的道歉信,读了起来。
写的倒的确挺真诚的,也将他的心路历程都写清楚了,怎么发恨干这事儿的,怎么觉得不太对的,怎么开始后悔的,现在也觉得后怕,巴拉巴拉。
周倜抿着唇叹口气,“他明天最后一天?”
田野点了点头,总觉得周倜这语气,像在说‘明天是他活着的最后一天?’。
“那行,我明天送送他。”周倜夹了一块儿北极蚌,沾了沾酱料,放进口中,微微眯着眼睛咀嚼了起来。
“你这可别再闹腾了啊,我都跟他说了,他幸亏是落我手里,这要是落你手里,有没有的活命还不知道呢。你看看你……人家都吓的不成样子了,后悔的不行,而且不是你先骂他的吗?咱们不能得理不饶人是不是?哎,周倜,我跟你说话呢……”
“我能吃了他怎么的?”周倜简直被田野逗笑。
干什么啊?她又不吃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田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表情好像没有特别的凶狠,还挂着笑容,这才抿着唇耸了耸肩。
“我也不是向着他,主要是不想搞的这么狠。如果他真的欺负你厉害,我肯定先帮你动手,狠狠收拾他。主要是这个人我认识时间也久了,不怎么爱说话,是个挺闷的人,能力也不错,还啃吃苦。这要不是你先骂他,他肯定不会主动坑别人,这个我还是知道的。”田野说着,又担心周倜生他的气,想了想,捏起红酒杯,又要给周倜倒酒。
周倜看着田野忍不住笑,这个人吧,有时候让人很气,有时候又有点可爱。
安然在组里欺负她、四处传她谣言的时候,他愿意帮她一把,拖住孙辉,让她顺利将安然搞走,不生枝节。
孙辉突然对她做了那么可怕的事儿,他又帮着她张罗了不少剧组里的事儿,还挨个找人谈话,帮她抓污蔑她的人。
她能明白,他大概是被孙辉吓到了,担心万一不把那个污蔑她、搞事情的人挖出来,这个人会变成第二个孙辉——田野这么做,虽然肯定有一部分是为了剧组好,另一部分必然是担心她的安全。
这个直男,满脸上都写着息事宁人,透着一股拗拗的憨厚劲儿。
她用食指将红酒杯往前推了推,待田野给她倒满酒,她才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搞事情的。但摄像做了这样的事儿,我不可能装不知道装没看见。就算你已经把事情了了,我也要去跟他把话说明白。只有说的清清楚楚了,以后再见到,才能心无芥蒂,各安一方。”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条理清晰。
田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自己喝了一口红酒,摆手道:“导演真不是人干的活,操心劳力的,累死我了这一天天的。”
他说罢,表情丰富的唉声叹气起来。
周倜看着他微笑,知道他这是故意逗自己呢。
“导演算什么难活啊!编剧才难呢!策划才难呢!田导,你虽然累,至少还有权利。你看看我们……”高一航一边吃着澳洲龙虾,一边还要怼田野,拆田野的台。
田野噎的够呛,扭头狠瞪高一航。
“……?”高一航挑眉不解。他说错了吗?
“哈哈。”周倜歪着头便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五官舒展,姿态放松。
田野看着她这个样子,才觉得心里舒畅一些,他又盯着她望了一会儿,才认真道:“头不疼了吧,现在?”
周倜才要开口,那边葛小玄又忍不住道:
“田导,我发现你说话,老是颠三倒四的语法不对。你刚才应该说‘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而不是‘累死我了这一天天的’。然后,现在呢,你应该问‘现在头不疼了吧?’,而不是‘头不疼了吧,现在?’”葛小玄说着话,一本正经的,也没注意到田野的脸色原来越难看。
仿佛嫌刚才还不够似的,葛小玄又接了一句:“田导,您可得改改,当导演的,文字功底也是需要的。”
“哈哈哈哈……”周倜看着田野那张已经开始发青的脸,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捧腹流泪。
“……你们说,我这千把块的海鲜,怎么还堵不住你们俩的嘴呢?”田野坐在桌对面,气的吹胡子瞪眼,马上就要发大导演之威。
奈何一左一右坐着的金童玉女,对他的恐吓全不在意,两个年轻人天生虎胆,跟讲相声似的,左一句消遣右一句捧逗,还绝不让话棒落地,说的田野欲仙欲死。
一顿饭下来,田野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这俩孩子当‘于谦他爸爸’用了,拿着他开涮讲笑话呢。
你说他生什么气,真是白生气!
…………
…………
隔日一大早,周倜就起了床,准备了一些东西,出发去剧组。
今天w市难得阴天,周倜拎着饭盒到了片场,赵寒就眼尖的看到她了——这么高的个子,扎着个马尾,也不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