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放下电话。
她本以为沈钦从会过来,可沈钦从并没有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当知道池以柔身边有人陪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多说什么。
周玲勤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了,又不好问什么,只能把电话里的情况简要跟池以柔说一下。
最后周主任看了看池以柔,她认为自己的判断还是没问题的,就稍微多说了一句。
“沈先生很关心你……”
池以柔安安静静地听完,眼睛中尽是嘲弄。
半晌,池以柔才说了句:“你不懂,他哪里是关心我。”
池以柔就这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周主任一脸懵。
邹帅也是见过沈钦从的。
那次池以柔醉酒,沈钦从的漠然,让他印象深刻。
池以柔的态度他倒也能理解。
周主任没说什么 ,一边帮池以柔拔针管,一边按住针孔给她止血。
至少,在她少有的几次与池以柔、沈钦从的接触来看,沈钦从对池以柔还是不错的。
她不知道池以柔的那番话从何而来。
幸好,她也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
人家的私事,若是说与她,她就默默听着。
不说的话,她也不会去主动打探。
不然也不会得到池以柔的信任,帮她做采血工作。
周玲勤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袋血液安置好,又用休息室里的微波炉给池以柔热了一袋奶递了过去。
“你歇一会儿吧,我让血液中心下午下班的时候过来取走。”
池以柔摆摆手。
“不歇了,我没什么事儿,先走了,其他的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
池以柔站起身,一阵眩晕。
邹帅赶紧扶了池以柔一把,说道:“你坐着歇一会儿啊,急什么。”
周主任也劝:“歇会儿歇会儿。”
池以柔低头用手扶着额头,过了一小会儿,说了句:“没事了,我找地方去吃点东西。”
有了刚才经验,邹帅直接伸手把虚扶了池以柔一下。
他问着:“你要吃什么啊。”
“我想吃辣的。”
“刚抽完那么多血,能吃辣的?”
邹帅话虽是和池以柔说的,但目光却看向周医生。
周玲勤记得第一次为池以柔抽血的时候,池以柔把头埋在沈钦从怀里,抽完血也是这样,说着要吃辣。
大概那时候池以柔也是第一次抽那么多血,人有些虚,声音听起来就显得乖顺许多。
沈钦从说着“好”,又说“少放了一点辣好不好”。
她就乖乖说着“好”。
怎么看都该是一对恩爱的恋人。
周玲勤摇了摇头。
邹帅:“不能?”
周玲勤这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儿,忙说道:“少吃点没事儿。”
邹帅一听没事儿:“那走吧,去哪家我送你去。”
一上车,池以柔就调好了定位。
进到店里,池以柔点了份辣炒海螺丝,就把菜单推给邹帅。
“想吃什么自己点。”
邹帅看了一眼池以柔点的,“你就吃这点儿?这东西吃着多累人啊?”
“快选。”
邹帅随便点了几样,最后不忘嘱咐服务员少放点儿辣。
服务员抿着嘴一笑:“知道的,池小姐是常客,一直都少放的,您放心。”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池以柔慢慢挑着肉吃,笨手笨脚的,好一会儿也没吃多少。
邹帅实在看不过去了,帮池以柔挑了小半碟递了过去。
池以柔眼睛一弯,也没客气,笑着接过去慢慢吃着。
“就你这……以前都是怎么吃的啊?一份吃半年?”
池以柔筷子一顿,沉默了一小会儿。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她推开餐碟,赌气似的,“不吃了!”
邹帅:“…………”
邹帅一脸懵逼,他貌似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犯了这个小祖宗的忌讳?
邹帅看着那一小碟海螺丝肉,摇摇头,“你不吃我吃了,费老大劲儿挑出来的,别浪费。”
他刚要下筷子,蓦地想到什么。
邹帅偷眼去看池以柔,就见池以柔靠着椅子出神。
“算了,我不说话了,你吃吧。”
“不想吃,没什么胃口。”
说完这句话,池以柔似乎怕邹帅误会是因为他没有胃口心里过意不去,还补充了一句:“可能是刚抽完血,没什么精神吃东西。”
邹帅知道池以柔的好意。
只是这话谁信?
明明刚才还说着要吃辣,怎么可能这么一小会儿就没胃口了。
“一会儿吃完饭,送我一趟吧,我想回家睡一会儿。”
“嗯。”
之后,池以柔就没再吃什么了。
邹帅劝了两句,也不好深说什么,就随便吃了几口,起身结账。
出了饭店的门,池以柔慢慢跟在邹帅身后。
临上车的时候,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一回头。
车,行人。
池以柔开车门上车,自嘲般笑笑。
这算是沈钦从的专属调香室。
调香室南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让日光毫无阻碍的照进调香室的每一个角落,尽管大部分时间都会拉起厚重的窗帘以防室内置放的香料会受到影响,不过沈钦从在的时候,很少会把窗子遮上。
调香室最里面是一个半圆形隔了三层的金丝楠木架子,上面存放了近三千种提纯萃取的香精,一个个棕色小瓶整整齐齐罗列着。
四周墙壁处是设计比较时尚简约的书架,收藏着古今中外的调香典籍,清雅别致。
助理shadow进来的时候,沈钦从正拿着滴管往身前放置在计量精密的电子秤上的棕色调香瓶里专注地添加香精。
每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shadow心中总会莫名腾起一股难言的悸动。
或许男人专注认真的样子,于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她按耐着那颗不受控制跳得飞快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努力让声音不带有任何波动。
“已经按您的设计要求准备好了。”
沈钦从略一回头,看到助理手上拿的盒子,点点头,说道:“辛苦了,放那儿吧。”而后又专注地取香滴在了试香纸上。
shadow含笑问道:“先生,是已经调制好了吗?”
沈钦从知道这种小姑娘向来对调制好的香水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在这里工作有时候很辛苦,沈钦从对为他做事的人向来客气,他把那张试香纸递给了助理。
shadow一脸惊喜地接过试香纸,轻扇,又扇了扇,最后忍不住把试香纸贴着鼻子又使劲儿嗅了嗅。
shadow差点以为自己鼻子失灵了,她不知所措地拿着试香纸,懵懵然看向沈钦从。
沈钦从一笑,目光指向桌上的一盏台灯。
“你把灯打开,把它离灯近一些试试。”
灯是打开了,不过看到助理站在那里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腾出一股让他不由得有些警惕的念头。
其实池以柔这个人还是有些好处的,就好比现在,如果刚才那番话是对池以柔说的,那她定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沈钦从把这个念头强行从脑中抹掉,又看了眼无措的助理,轻摇了一下头,想从她手中接过试香纸给她做个演示。
他指尖刚触碰到试香纸的另一侧,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
进来的人是助理jewel。
“外面有一位女士,姓池,找您。”
在这个公司里,无论上下级都一律以对方的英文名作为称呼,不过沈钦从罕见的没有起英文名。
每次助理与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叫名字吧,在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合适,叫职称吧,沈钦从又不喜欢这些。
所以每次她都是能避免说称呼就避免,不能避免的时候,就随着他家的司机叫他一声“先生”。
沈钦从还没开口,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眼望门口一看,果然,是池以柔,她已经进来了。
意料之中的,也就jewel和shadow这种来公司时间不久不知道池以柔是谁的人,才敢拦她。
jewel顺着沈钦从的目光回身一看,发现池以柔没有等在外面,居然已经进来了。
jewel尴尬地站在那里,满是歉意。
“没事,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shadow出门时,下意识地去看池以柔,没曾想池以柔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shadow竟不由得有些慌乱。
她有些不敢再看池以柔,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池以柔的目光在沈钦从身上落定,这才明白过来,池以柔从始至终就没有留意到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沈钦从。
她放下心来,稍稍大胆地看了一眼池以柔。
可能一个人若是气质出众,第一眼是很难留意她的样貌的。
等到她再去看池以柔的模样的时候,池以柔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侧头,两人的目光相碰。
shadow反射性地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往出走,出门以后,回想刚才的那一幕,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反应过度,可池以柔那一眼,分明有洞察人心的力量,让她心底那点绮念无处遁形。
调香室内,沈钦从整理着刚才调制香水用的器具,头也没抬,“你怎么来了。”
他不知为何,觉得今天的池以柔与往常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池以柔就远远地站在那儿,语气中莫名地带了点玩味:“怎么,耽误你灯下试香……识美人了?”
沈钦从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池以柔。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冷着脸扔下一句“辞了她”,而后转身摔门离开。
今天这若无其事地态度倒是出乎意料。
池以柔一句话说完,就看见沈钦从拿着滴管的手一抖,滴管中残余的香精落在他虎口处。
他拿着湿巾慢慢擦拭着。
池以柔蓦地想起那次她来这里,随便拿着那些瓶瓶罐罐玩,一不留神把其中一瓶香精蹭到了手上,弥漫出一股令人愉悦的味道。
那时她抬了抬手,问着:“这是什么?”
“灵猫酮。”
“灵猫酮是什么?”
“灵猫生殖器……”
……附近香腺分泌物的提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