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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池以柔面色不改, 语气也淡, 可小赵知道, 她生气了。
小赵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在她的认知里, 先生和太太男才女貌很般配。
先生说起话来温和又有耐心, 看起来性格似乎很好。
太太模样标致,就是脾气差了一些。
可这也不算什么,女人嘛,难免会有些小脾气,以先生的性格肯定会温温柔柔地哄。
可她后来才渐渐知道, 先生和太太的关系是有别于常的。
那日太太回来, 正巧赶上先生外出未归, 太太什么都没说, 只是坐在那里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让她坐立不安。
就在她呆不下去想要找借口离开的时候, 门口传来了启锁声关门声。
她松了一口气, 先生回来了。
太太眼皮都没撩一下, 话说的随意散漫, 声音不高, 与平常无异,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你还知道回来?”
那不是备受冷落亦或是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姿态, 不是质问与不满, 不是调情, 那感觉就好似眼前人理应顺从臣服。
房间内异常安静。
她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太太似乎丝毫不顾及还有她这个外人在。
“过来。”
是命令的口吻。
在先生走近时,太太又伸手轻拍了两下身侧的沙发面,就好似逗猫狗一般,漫不经心。
那意思太过明显。
先生看着太太的眼睛,没有坐,也没有说话。
大约是过了两三分钟,先生顺从着坐了下来。
太太似乎并不满意先生顺从中的不屈,她手指轻勾着他的下巴,言语轻佻,目光玩味,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意:“我准你出门了么,嗯?”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卧室内,除了她自己,并没有其他人。
她下意识地想起身出去看看。
她刚坐起来,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池以柔诧异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小赵把手中那杯水端着递到池以柔嘴边。
“太太,这是我刚煮的糖水,您先喝点儿吧。”
池以柔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真知道自己撑不住的时候,绝不逞一点儿强。
小赵把温糖水递过来了,她就伸手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小半杯。
这半杯水喝完,池以柔也不再问什么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刚才只不过是迫切地想从小赵口中得到确认。
可确不确认又有什么必要?
小赵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过来?
就算是保安给她打电话,那也得先知道自己手机的密码不是?
何况……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个人身上熟悉的气息……
小赵从池以柔手中接过水杯。
“太太,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个……您家里什么都没有,这糖还是之前保安帮忙去买的。先生去买做饭用的器具、食材了,一会儿回来我就能给您做吃的了,您这样总在外面吃是不行的,身体要垮的。”
小赵小声劝着。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来池以柔的这个公寓。
上回来的时候,她只是在外面的客厅坐着。
刚刚她来了,撸起袖子本打算先给池以柔熬点儿热粥喝。
可一进厨房,她就呆住了。
别说了米了,连个碗都没有啊……
厨房干干净净的,要不是接了燃气,她还以为这是刚交工的精装房……
真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小赵的好心劝慰,池以柔安静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着:“你怎么还叫我太太……”
小赵一脸茫然,不知道池以柔为什么突然会说这句话。
那不叫太太,还能叫什么?
她看着池以柔,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
难不成先生和太太已经……
小赵摇摇头。
看这样子怎么可能……
池以柔看着茫然的小赵,微微笑道:“我们已经分开了,先生没跟你说吗?”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小赵怔在那儿,半晌才说道:“没有……太太……不是……这……”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觉告诉她池以柔没有骗她,可……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小赵得到解救般与池以柔说了一句:“太太,哦不是,那个……”
小赵猛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池以柔,只得越过去,直接说:“我去给先生开个门……”
说完,她就小跑着出了卧室。
池以柔笑笑,这姑娘还真是傻的可爱。
都告诉她没有关系了,她还这么毫无顾忌地去给沈钦从开门。
池以柔知道,尽管明确告诉小赵两人没关系了,但小赵已经习惯她和沈钦从在一起,潜意识里还是不会避讳这些的。
听声音,房门外明显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看样子是帮忙送锅碗餐碟和食材的。
等外面没有的喧嚷声,卧室门被轻敲了一下。
进来的是小赵。
她脸上带着笑:“您想吃什么,先生买了好多吃的,我给您炖个鸡汤?”
小赵就是这点好,什么烦心事转瞬就忘,每天笑盈盈的,连带着看到她的人心情都莫名好转。
池以柔笑了一下:“谢谢了,你随便做吧,不过我不太想喝鸡汤。”
小赵点点头,说了句“好呀”,笑盈盈地转身又出去了。
池以柔突然发现自己知道沈钦从与她就隔一扇门的时候,心里不似往常一样暗流涌动,而是真的很平静。
或许当下午她和母亲半开玩笑地说了喜欢沈钦从之后,他便不再是心里那根不愿让人触碰的针了。
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放下了”?
池以柔抱膝坐着,手机一亮,是太后大人。
“柔柔啊,你多大个人了,怎么手机还能丢了?”
手机丢了?
池以柔不解,不过也没直接问。
“你要是不喜欢那个文艺小导演就算了,你喜欢的那个禁欲小医生,还有那个眼古装片的演员,我给你问了。那会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准备跟你细说说,结果是你们院里保安接的,说你手机丢了……”
池以柔下午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妈还真的上了心。
池以柔无心听这些,想了想,说道:“小赵回来了,刚给我做好吃的,我现在有点累,不然回头再说?”
太后大人:“那也行,等明后天的吧。”
挂断太后大人的电话,没两分钟,小赵就进来了。
“我把吃的给您拿进来,还是您出来吃?”
池以柔慢慢挪到床边,趿拉着拖鞋站起身。
“出去吃吧。”
池以柔走到餐厅,往厨房一瞥,就看见沈钦从在做着清淡小菜。
这个男人,连做菜的样子都很好看。
以往她采过血后,沈钦从也会为她下厨,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如今再看到这一幕,恍如隔世。
“做一点就够了,进来吃吧。”
听到池以柔的声音,沈钦从一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小赵在池以柔刚坐下沈钦从还没过来的时候,就飞快地吃完饭,说了句“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就迅速地蹬上鞋子出了门。
沈钦从那边做好那道菜,连带之前做好的那一盘一起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他拉开椅子,也坐下。
池以柔微微抬头一看,才发现另一盘是她喜欢吃的海螺丝,微辣的。
她低头慢慢吃着东西,沈钦从拿着竹签挑着海螺丝肉。
他挑了一小碟出来,放在池以柔跟前。
池以柔看了一小会儿,伸筷子慢慢夹着吃。
她开口,是真正的平和。
“我一不舒服,你就紧张,其实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沈钦从没说话。
半晌才说:“你多吃点儿。”
池以柔低头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她努力吃着,只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沈钦从。”
“嗯。”
池以柔没再说什么。
餐厅陷入了沉寂。
“沈钦从。”
“嗯。”
“沈钦从,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几位女士要的香水,我配制了样品。”
接下去的话,沈钦从不说,池以柔也懂。
配制了样品,拿来让她给同事拿过去,恰巧碰见了刚才那一幕。
池以柔一笑。
“沈钦从,我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无聊的。”
“至少三年前那事儿,做的就挺无聊的。”
“现在回头想想,我其实也没得到什么,何必白白耽误你三年。”
池以柔慢慢说着话。
她的鼻子有些酸,胸口发胀。
她略一顿,把这种难言的感觉努力压了下去,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香水成品做好了就拿到‘未济’吧,别送我这儿了。虽然我是个喜欢向前看的人,可没准儿哪天想到以前,”她故作轻松地调侃,“你也不希望再跟我起什么瓜葛吧?”
沈钦从沉默着,帮她剥出最后一颗海螺丝肉,放到碟子里。
他拿纸巾慢慢擦着手,“嗯,你照顾好自己,小赵很快会回来,我就先走了。”
池以柔就坐在那里,看着那碟海螺丝肉发呆。
直至听到关门声,她才微颤着肩膀伏在桌子上。
从那日起,日子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
池以柔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也不熬夜不拼了,公司的人都暗暗松口气儿。
小赵那几天就留在池以柔那里照顾着她,池以柔也没拒绝。
一周后,池以柔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
回家时,她叫过小赵,和她说:“我已经没事儿了,你回沈先生那儿吧。”
小赵站在那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先生他……回欧洲了,让我以后就在您这儿……”
本来以为再提起他时,心中不会再有波动。
可痛感却那么的清晰。
去欧洲了……
真好。
这三年的荒唐,终于……
落幕了。
沈钦从怎么可能又帮自己换衣服又帮自己洗澡的,折腾一宿?
别说这会儿了,就是之前他们有关系的时候,他都懒得多做什么。
池以柔这么想着,突然就放下了心。
她回到办公室,拿起秘书放在桌上的文件。
看了半天,一点儿也看不下去。
她知道,她好不容易用半个月去遗忘的人。
又在她心里慢慢地……鲜活了起来。
也是,曾经扎根心上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忘。
这段日子,她也想过,如果实在忘不掉,那就不要忘好了。
可她的骄傲偏执又不允许自己心中藏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或者,应该说是讨厌自己的人。
池以柔低头一笑,努力不去想他。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池以柔接起来一听,是未济投资的副总。
池以柔一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要不是他,自己昨天也不会那么狼狈。
池以柔在心中默默地把锅分给他。
可她心里也明白,这怪不得人家。
明明就是自己耳根子软,人家说上两句,自己就答应了。
自己答应的事儿又怎么好去责怪别人?
可……明明也不是耳根子软的锅。
或许,是她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念头,促使着她答应了这件事。
池以柔刚这么一想,就拼命遏制住了这个念头。
不是的,她没有想过要见他。
电话那边。
副总:“老大,你手机怎么没人接?”
池以柔:“昨天喝多了,手机丢了。”
池以柔说完这句话,又促狭补充道:“原来你不是让我去谈事儿的,是让我去陪酒的?”
一听这话,副总赶忙说道:“怎么可能?”
他解释着:“我都已经提前跟和合的林总说了,你喝不了多少酒,怎么可能让你陪酒?”
当然不可能是让她陪酒。
点饮品的时候,林总就已经帮池以柔选了果汁。
是她自己要点酒的。
池以柔那么说,不过是事情源起自副总,她又突然起了玩心,故意拿话吓唬他一下罢了。
两人电话一断,副总就忍不住把电话打给了林总。
电话里林总听了,一脸懵逼。
他可怎么敢灌池以柔酒?
就池以柔那小暴脾气,谁敢灌?
关键是,她想喝,也没人敢管啊?
林总刚说到池以柔想喝酒没人敢管,就突然想到他送那几位女士出门随手带上门的时候,看见自家老板从池以柔手里抢过酒杯的那一幕。
他顿时闭了嘴。
不是没人敢管,是敢管的人开始没管……
可这话他又不能对未济投资的副总说……
*************
池以柔这一上午都不在状态。
邹帅和裴元两人都看出来了,但谁也没好说什么。
只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有意坐在了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池以柔说话。
“祖宗,早上怎么没见你拎包来呢?”
“对了,今天都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往你办公室打电话?”
“你不知道,早上你没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我觉得你脸上怎么看着有点浮肿?”
“一定是昨天睡前水喝多了。”
“我要是头一天撸串喝啤酒,第二天一准儿脸肿。”
池以柔就自己在那儿低头吃着东西,一句话没接。
“祖宗,你你咋不说话?”
池以柔侧着头歪着脑袋看裴元:“你烦不烦?”
“你是不是太闲了?”
“你闲的话,我这边的活给你分分?”
裴元:“…………”
裴元:“不闲不闲。”
池以柔转过头继续吃饭:“不闲你就消停吃东西。”
废话那么多!
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拎包!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往我办公室打电话!
不过脸浮肿吗?
池以柔想拿出手机照一下看看。
一摸兜才想起来,自己手机也丢了。
算了,还是下午去买个手机补个卡吧。
别的丢了也就丢了,手机丢了是真耽误事儿。
裴元看了一眼有些发呆的池以柔一,边消停吃着东西,一边给邹帅使眼色。
邹帅埋头吃饭,差点把头埋到碗里。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裴元:“我怂,你别给我使眼色,使了也没用……”
*************
下午的时候,裴元被池以柔抓去当了苦力。
池以柔现在是要车没车,要钱没钱。
车钥匙也在包里,这包一丢,连车也没法儿开了。
幸好昨天她包里没有带证件,不然麻烦事儿就多了。
裴元跟着池以柔去营业厅,给她刷了卡买了手机顺带办了张以前旧号的卡。
刚拿到卡,池以柔就后悔了。
手上用力一折,磁卡芯片就从中间折断了。
“办张新卡,谢谢。”
裴元看着那张刚刚被池以柔摧残致死的芯片,问道:“为什么要办新卡啊?你以前的卡号多好?”
池以柔低头填着资料,边写边说:“告别过去,迎接未来,新号新生活!”
裴元:“…………”
裴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有些心疼池以柔。
过去哪儿是换张卡号就能告别的啊。
只怕什么时候不想着告别过去,才算真正的告别了吧。
裴元默默站在池以柔身后,看她办了张新卡,又带她顺路去了银行挂失补办的银行卡,两人这才回了公司。
***************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电话特别多。
池以柔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电话在响。
接起来一听,是金鸽儿。
电话内容没什么营养,就是问问池以柔最近在干嘛啦,这两天有没有空出去玩。
刚挂断金鸽儿的电话,池以柔就又接到一通。
真稀奇,居然是她的太后大人打过来的。
平时手机通着,太后大人也很少打电话过来。
这怎么手机一出问题,电话都来了?
池以柔这么想着,随手拿起手机,边跟太后大人打电话,边给记得手机号的几个人发了条换号码的短信,还让他们顺带帮忙扩散。
发完短信,她把手机放下,专注地听太后唠叨。
太后大人简单问问她最近穿衣吃饭一类的问题,叮嘱了两句最近要注意身体换季容易感冒云云,又谴责了一下她很久没回家的罪行,最后才聊到了正题上。
正题就是金鸽儿最为排斥的事情——相亲。
其实池以柔早该想到的。
太后大人打电话无非也就这两件事。
一是关系她的身体,二就是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本来太后大人以为池以柔又会像往常一样,一口拒绝不留余地。
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说辞,准备打持久战了施展三十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