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笑而不答。
她这个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冬麦:“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了林荣棠,反正劝了一通,也是好笑了,如今倒是我面前装好人!”
沈烈微微拧眉:“以后有机会,咱想办法搬家。”
说着间,他的目光便落在旁边的梳绒机上。
搬家,并不容易,首先得有钱。
连着十几天,沈烈几乎是白天黑夜地泡在老院里,机器的轰隆声响起来又停下的,他将自己之前记录的那些数据都翻遍了。
他手指头上总是带着黑色的机油和脏污,有时候吃饭的时候,来不及洗,冬麦就帮他捧着,自己喂他吃。
冬麦很心疼这样的他,不过她也没别的可以帮的,只能是给他做好饭送过来,晚上的时候早早为他烧好洗澡水。
这些天炕上的事他明显兴趣减淡了,也可能是太累了没心情,晚上睡的时候,只是抱着她,有时候会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白天冬麦不过去帮忙的时候,就收拾家里,她把腌茄子分了一些给大家,剩下的想着给王老爷子还有路家送过去,她把自己的菜谱抄全了,没事就翻开研究研究,学着上面做个菜,算是练练手,也给沈烈改善改善伙食。
就这么熬了十几天,沈烈改造成的梳绒机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用了,把那些下脚料放进去后,能被梳绒机分成羊毛和羊绒,当然分得并不是太好,但至少可以区分了。
冬麦有些激动,沈烈却很冷静,将毛绒捻在手里,仔细地观察:“是能分出来,不过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冬麦:“这不是看上去还行吗?我看着和路哥家里的那些没区别!”
沈烈笑看着冬麦,眼睛很亮,口中却道:“其实还是有区别,不过可以试试了。”
看上去,应该算是成功了,不过沈烈却更冷静了,现在的成功其实是在他预料之中,这本身就是应该能做到的。
不过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些下脚料开出来的羊绒怎么卖出去,必须找到一个销路,在私人经营并没有完全放开的情况下,这并不容易。
改造的梳绒机,能不能在社办企业里推广下去,如果安装十台八台的这种梳绒机,下脚料的原料供应,以及开出来羊绒的市场需求,这些都需要考虑。
沈烈收敛了心思,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我们先把这一袋子下脚料用梳绒机梳开了,看看效果吧。”
冬麦:“好!”
将那些下脚料平展地放在喂给板上,之后看着刺辊在传送带的带动下,缓慢地将那些下脚料吃下,在经过一番轰隆隆的运作后,锡林罩板下,成片的絮状白色羊毛和羊绒混合物便飘落而下,之后落在了集绒箱中。
沈烈在前面负责喂毛,冬麦跑过去拿了棍子将那些松软的絮状毛绒给压下去,接着有更多的松软絮状毛绒轻盈地落下。
冬麦忍不住想笑,一切看上去那么神奇。
沈烈提醒冬麦:“记得戴口罩。”
他现在戴着,遮住了半边脸,声音闷闷的。
冬麦愉快地应着:“知道了!”
说着,跑过去拿了干净的口罩戴上了。
沈烈续了大概半袋子下脚料的时候,冬麦把饭做好了,带过来,她招呼沈烈:“你去吃饭,我来试试!”
沈烈:“不用,先让它空转吧。”
冬麦:“为什么?”
沈烈拉着冬麦出去了,来到了西屋,擦了一把脸,洗了洗手,吃饭。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时,才说:“这活儿挺危险的,你别干。”
冬麦:“危险,怎么危险了?再说你不是能干吗,你能干,我也能干啊!”
不就是往里面续羊毛吗?
沈烈瞥了冬麦一眼:“所以你不懂,我懂,我知道危险,我能避开。”
他不想告诉她,这活确实是一件危险的工作,刺辊在机械的催动下,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当将羊毛续入刺辊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手和胳膊碰到,就有可能连同羊毛羊绒一起被卷入其中。
他之前了解情况的时候,听说过这种例子,所以在路奎军处帮忙,他自己都非常小心,不但这样,也一直在建议路奎军缩减梳绒机女工的工作时间。
现在路奎军那里是两班倒,甚至有人是两天三个人倒班,这样单人工作在十六小时,工作时间太长,疲劳之下,很容易出事。
只是路奎军说这是没办法的,那些做工的女工,为了挣钱,也都觉得自己可以,不然挣钱就少了。
当然了,正常情况,小心点,不至于出事,但是别人可以,自己也可以,就是不想冬麦冒这个风险。
冬麦愣了下,之后想了想,便明白了,她咬着唇:“骗人!”
沈烈看着她那气嘟嘟的样子,便笑:“没骗你。”
冬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个刺辊挺危险的,可是你能小心,我也能啊!”
沈烈:“我能一脚踢头,你能吗?我能单手举起刺辊,你能吗?”
冬麦想了想,承认:“我不能,可是和这个有关系吗,这不是一个力气活,是一个细心活。”
沈烈:“不,这是一个速度和灵活度的活,我能单手捉兔子捉鱼,你能吗?”
冬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确实不能。
沈烈抬起手,摸了摸冬麦的头发:“现在知道你和我的差距了,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