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还是寥寥几条,可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密密麻麻地纷纷涌上。
葛川大叫一声,手拿一跟削好的棒子冲到众人前,凝神守卫。
老张惊叹完了,立刻端起dv忍不住拍起来。葛川见状头大,立刻大喝道:“老张,别拍了,赶紧帮忙!”
葛川吼完,再看这蛇的汹涌无尽的架势,想到自己在这人前摆了一下英雄造型根本就是作秀,马上返身,把收集好的干柴火都堆在众人前面。而有着第一时间第一记录热爱dv的老张知这时候不是开玩笑时刻,连忙把dv也扔了,也过来搬。而这个时候,人们耳中已经遍布恐怖的“丝丝”声,空中,地上,地底,再无其它声音。
一两条蛇发出这样的声音无所谓,但是整个天地间都布满这样的声音那就太恐怖了,人们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忽然这么多蛇上岸,就觉得呼吸粗喘起来,手都不禁哆嗦起来。
这堆人里也就任远听得心生欢喜,似乎感觉来了无数同类一般。
原来,任远凌晨时分听到海蛇在海面前进过程中不断发出的“丝丝”声而“醒”过来。
海蛇在沙滩上几乎是窜行,百米、五十米,二十米迅速接近,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火“轰”的一声点燃,原来情急之下,高达倒了储备柴油进去,迅速点燃。
火烧起来,人们立刻躲在火后面,雄黄拼命地洒,勉强围成一个圈,沟渠也面前挖了一个圈。
王姐眼光一扫,看到沙滩上尽是蠕动窜行的蛇,竟再看不到半点沙子的颜色,吓得一屁股坐下,“哎呀”了一声。
葛川神色发紧,这一突发状况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却是忍不住看了孙不周一眼。
莫非这个孙不周真是宝贝,带他出来一准出事件,可是,以往都是在可控范围内。葛川心中哀号,万蛇奔腾,连海面上都是蛇,可想而知,究竟有多少蛇?上百万都说不定!天,这点点火,这点点雄黄,顶什么用?!没人注意到任远在唇齿微动,就在刹那间,乌黑斑斓的蛇浪向人们猛的扑来时好象撞到无形的墙一般,倏地一分为二形成两道蛇流迅疾朝森林深处奔涌而去,顺带刮带起浓重的腥风,整个遮过了人们上空。
躲在火、雄黄圈内的人们哪里还管火前头的蛇,眼睛余光就看到自己左右飕飕地不断窜过蛇,有些还算是在地上爬行,而有的几乎就是离地弹射,此情景就像是万箭齐发一般,只不过这箭换成了蛇。这一群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看过这等恐怖情景,一个个大惊失色,呼吸急促,王姐更是花容失色,连苏晨都脸色发白,心道不管自己是什么样的高手,在这万蛇群中绝没有活路。
孙不周却是个异物,灾祸起很自觉地想起是因为自己这个灾星而连累大家,立刻熟门熟路字字句句还算清晰地把古今中外的诸神佛名都祈祷了一遍。
万蛇奔腾,每一条蛇奔跑的姿态都不一样,任远却一一看在眼里,就觉得自己整个脊椎骨都在极密频率的微微跳动,连着两只脚都在跳,大有合在一起的架势,转瞬,无数条蛇前进的千差万别的姿态都涌进眼里,心里,任远忽然心头有一种极强烈的跃跃欲试,极想随着这股蛇的洪流前进,极想、极想……
熊熊的火焰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可见蛇风是如何巨大迅猛,人们更是发出一阵惊呼和尖叫,此刻的人们,哪还有人类的自信与自大,看着火焰越来越小,一个个更觉心沉入海底。万蛇噬体,天,这个死法,可是太惨了。此时此刻,就连葛川也微微颤抖起来,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悔意。
半个小时后,人们终看到希望,络绎不绝的蛇终于少了起来,当火焰已化成一片星光的时,蛇也已经是零零落落十条,几十条的从身边窜过。一个半小时后,再无一条蛇,众人胆战心惊这才站起身,纷纷立刻拾干枯枝,让火继续烧大,没有倒下的雄黄更是重新倒了一遍。
做完这些,人们心稍安,但依然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样子。
东西南北四角都点起了火堆,这下周围二十多米的场景看得清楚,众人都是倒吸一口亮气,眼前显然是一副被扫荡过的惨状。
帐篷无一幸免,全部千疮百孔再不堪用了;帐篷内许多装备都直接被蛇咬断,破烂不堪,看来是这些物件阻碍了蛇的前进而遭到蛇恶狠狠的反噬,而强硬扎实的帆布包已经被蛇的毒液涂满,看起来正在迅速腐蚀,而最让人要命的是,高达储存的食物那些包腐蚀得更厉害,里面能堪用的食品有多少已不清,能看出来就是那储水的箱子完全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小洞,水不是流光了就是已经混有毒液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都望向葛川。
葛川声音有些颤抖:“大家\大家不要忙着清点,呆到天亮再说。”
众人一想也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蛇藏在黑暗处,还是天亮时收拾残局更妥当。
众人于是围成一圈坐着。
任远也坐下,看到苏晨望到自己,报以微微一笑。
苏晨看到任远的笑,心里笃实起来。
葛川看了看众人一眼,暗中呼吸了好几口气,道:“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任远,若不是他及时发现,估计我们这些人全都进了蛇肚子了。真是惭愧,我守夜,却是没能及时发现。”葛川的话既点出了任远,又袒呈了自己的失职,姿态相当诚恳。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纷纷目露感激之色望向任远。
老张开口问道:“任远,你是怎么知道蛇来的?”
葛川听到这,凝神静听。刚才一番忙乱,自己也惊吓得不行,现在危险暂去,心底对任远提前感知蛇来了也是犯嘀咕。
任远笑了笑,道:“说来有些悬,葛队应该听说过蛇形吧。”
“蛇形?”
苏晨立刻道:“形意拳中的蛇形。”
葛川点点头,表示知道。
“怎么说了,或者是说练到一定程度,具有一些敏感,对蛇特别敏感。当时,葛队叫大家都去睡。我却睡不着。越睡心头越是不安,所以就出来,也是目力好,一眼就看到海面上的蛇,所以出声发警。”
葛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心道这个任远竟然达到这种境界,竟然提前一步知觉危险。
老张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任远,你这个可不简单,我看过印度人训蛇,那些人跟蛇呆久了,与蛇都有一定交流的,我估计你是这个蛇形功夫很厉害,所以对蛇方面的非常敏感。”
有老张进一步解释,任远自然接话道:“差不多是这样。”
王姐拍着胸脯,道:“真是吓、吓死我了,真是万幸啊。”
葛川头微微一垂,然后又抬起,道:“不好意思,是我让大家身陷险地。”
葛川这么一说,众人立刻说不是,都是大家有难共担,同甘共苦。苏晨心道葛川倒是很担当,不愧是习武之人。
高达说道:“葛队,你也别自责。这个岛的情况,你事先也说明了,说没有一个正经探险队上个该岛,因此,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出现。”
鲁杰嘿嘿一笑,道:“是啊,我倒觉得,咱们也是长了见识!”
孙不周连忙说道:“妈呀,我可宁肯不长这个见识。”
秦剑没说话,目光中异彩连连,心道,这个场景只有超魔幻色彩的3d游戏才做得出来,不想自己在现实去遭遇,这是乖乖得奇哉,虽然他一向很沉静,但刚才真是有十分恐惧,让自己后悔上海岛的决定。
葛川说道:“好啦,现在检讨无济于事,既然大家都在一个岛上,只能同舟共济,老张,你说这么多蛇出现,是为了什么?”葛川逼迫自己沉静下来,大脑飞快运转,否则,以任远刚才的表现,自己若是再吓得胆破,这队伍里面自己的位置就要被任远夺去,那就不用回去,就到这岛孤独终老得了。
老张摇了摇头,道:“这可不好说。刚才我也想了一下,想到两个可能的原因,一是这附近海底快要地震了,因为大凡这种情况动物都是提前感知的。”
老张这么一说,众人脸色顿时发白,就想到地震后就是海啸,这还得了,那可是真身陷险地。
“还有一个原因呢?”葛川问道。
“还有一个原因,我们白天在悬崖那片岩石滩上发现许多海鸟,我想也许这些蛇冲着这些鸟来得也说不定。”
葛川点了点头,暗吸了一口气,虽说眼下是难以处理的局面,但自己迎难而上,把诸多问题都解决了,落在苏晨眼里,还是有好印象。葛川按捺下心头的胡思乱想,以尽量冷静的语气说道:“这第二个原因要探明不难,天亮时分我们再上悬崖,看鸟还在不在那,数量大致有没有减少,附近有没有蛇,就应该可以下结论。”
老张点头:“这是一个办法。”
葛川道:“高达,你明天想办法清点一下物品,哪些还可用,注意那些毒液。老张你在旁指导。”
葛川对苏晨道:“苏晨,明天就辛苦你一下,我们两个再上一下悬崖,看看海鸟的情况。”
苏晨目光显露出兴奋之色,连忙点头,却没注意到葛川只提到她与他两个人。
葛川又说道:“下面我们要做两个事,一是老张你介绍一下海岛上的蛇以及海蛇的种类以及防范措施,这方面你是专家;第二就是大家每人都得向王姐学习打针。学完后,每人发一支蛇毒血清和一次性针管,注意血清避光保存,一面大家遇到被毒蛇咬,身边又没有队友在状况出现。”
听葛川这一串周到吩咐,连任远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于是众人围坐一起,胆战心惊,一个个摁下狂跳的心,认真听老张介绍海蛇种类以及防范措施,接着就是依次跟王姐学注射,以备不时之需。
仅仅几个小时之前,众人还在这片沙滩上狂欢,这一个从未有团队来过的海岛,在那一时刻似乎成了众人休假的天堂。可是,转眼之间成为夺人生命的凶地。狂蟒之灾一旦成为现实,而不是屏幕,那却是一点都不好玩!
老张与王姐都说完了,一时间大家心气提不上来,口也就不愿说话,都沉默起来。
而沉寂中,似乎从遥远处依然传来糁人的“沙沙”声响。
当时怕不是怕,后怕起来才是真怕,而且是越想越怕,即便是孙不周这个衰神,秦剑这么个沉静有着剑客气质此刻脸色发白,火光闪动中,似乎挡不住寒气逼人,于是,开始有人发出牙齿不断相碰的声音。
苏晨估量自己空手怎么也能对付给二十个人吧,可是,能对付多少条蛇,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苏晨扫了一眼任远,见他的样子很平常没什么变化,心道,这一帮子人里有就任远一点都不怕。
而那些符咒,苏晨当时蛇来的时候那是一点都没想到,可想到的还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而不会相信任远教给她的那些符咒能发挥作用,这样看来,任远所说的根本而本能的“信念”,苏晨还没生发出来。
老张声音有些抖,呵呵笑了一下,道:“古代大儒,修身养性,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说,我们这些人,可是万分都不及,一些爬虫都吓成这样。”
鲁杰胆子向来大,曾经和朋友打赌疯玩,在万人公墓宿营睡了一夜,可是方才情景实在太过恐怖,肢体肌肉也禁不住一阵阵发软,接话道:“老张,不是一些,而是成千上万,我的天啊!”
“不要再说了!”王姐的声音有些尖锐。王姐的确是吓坏了。她是外科医生,本来也是极胆大冷静之人,但一来蛇本是女人极怕之物,二来蛇也超乎想象地多,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蛇,那已超过王姐姐极限了。
老张道:“我看,我们这,从头到尾,没害怕过的就只有任远一个。”老张目光老辣,自然发现任远自始至终无一丝畏惧之色。
任远见众人盯着自己,道:“我练蛇形的,日夜浸yín其中,对蛇不惧反喜,跟诸位心理是不一样的,算不得奇。”
王姐听到任远说“对蛇不惧反喜”不禁打了个哆嗦,感觉心头泛起一阵恶心,鸡皮疙瘩也起来。
苏晨直截了当道:“你就是个变态!”
谁也不会认为苏晨这话是骂任远,葛川心念电转,这才短短两天,这个任远可以说不断给自己带来心灵震撼。葛川也不得不认为,这样的人,的确称得上人物,也的确当得起苏晨喜欢。
任远笑了笑,道:“刚才老张谈到了修身养性,大家也正好闲着,不如我给大家朗诵《大学》里面的一段吧。”
“好啊!”众人立刻呼道,巴不得现在有个法子能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任远声音清越,众人听得心中出奇,就觉得任远嗓音奇特,带有奇异安抚人心灵的力量。
苏晨听得全身气血产生一种异样的共振,观葛川神色,知道他也有类似反应,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也不是从丹田发出,而是仿佛是从整个人身上发出。
任远完整地读过一段,众人都感觉心绪安定了许多,耳边余音不断。
孙不周道:“老大,你这朗读,比我催眠还厉害啊。”
老张也惊讶无比看着任远,良久叹道:“我也从听过北京一大学中文教授朗读过这篇,当时觉得真是好听,但是和今天任远你读的比起来,又差了许多,原来,读圣贤书,就是这样的。”
任远点点头,心道这个老张端是个有见识的人,说道:“圣人所言,并非是书上铅字,尽心尽力读来,自可去心中胆怯。古之大儒,从容面对生死,就是自小诵读圣贤文的缘故。”
老张点头道:“对头,没错,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光读abcd那些无趣味的字母,多读古代圣人言,那可是宝贝。”
任远见自己成了注意焦点,道:“大家这个样子还是不行,还是想办法先睡一觉,我和葛队,还有老张三人守夜,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葛川这时点头道:“不错,大家放心睡,越是这种场面越要休息,睡一觉,比什么都强,孙不周,你不是会催眠吗,这个时候正好趁这个机会教教大家,不会这个时候坐地起价,要大家教学费吧?”
葛川这么一开玩笑,众人也就笑了。苏晨看了葛川一眼,心道这个葛川还挺会调节气氛的嘛。苏晨这一动作,葛川看得清楚,心中暗喜。
孙不周连忙说道:“那哪能了,不过,不是我吹,这个自我催眠就是好,我屡试不爽。”
余者同意,很快并排挤在一块躺下,没有睡袋,睡在地上很不舒服。
孙不周说道:“大家听我话,一定会睡着的。”
众人一听,觉得心理好象渐渐有了依靠。
王姐一直怀疑孙不周不是个心理医生,因为他这样子贼兮兮的。王姐却不知心理医生就是要孙不周这个样子,若是帅帅的,加上特愿意听人倾诉,这样的心理医生,十个异性病人估计有八个会爱上他。而现在这个时分,王姐却顾不得这些,只觉得孙不周是专业人士,这种情况下,的确是要信专业人士。
孙不周开始催眠了,一发出的声音,果然不同平常。
这个家伙,还是有些真才实料,任远心道。
孙不周的嗓音,发出的频率,由浅入深,与人渐渐睡着脑电波频率大抵一致,而言辞自然一开始是放松的主调,诸如:你注意你的头,有什么不适的,调整一下,让它舒服一些,然后放松,先下巴,下巴放松,然后脸部放松,放得很松很松…….
就是这般,言辞温柔缓慢,就像在人的脸上轻轻抚摩一般,等说到脚的时候,王姐先就睡着了。再一阵,其他人也都睡着了,最后一个自然是孙不周,他把自己也催眠了。
任远目光闪烁,心道,孙不周若不是这般凡事“先人后己”,他这注定遭磨难的一生也不会有这一线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