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里一片黑暗。
上官韵睁开双眼时,入目的竟然是一片黑暗。
她惊得坐了起来。这里是哪里?她怎会在这里?虽然昏睡了过去,但睡前的记忆她一清二楚。
但……她该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梁王守在自己身边,等着她醒来才对。
为什么自己会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难道被识穿了吗?不可能的……怎么会?
上官韵的心一时之间七上八下,想要叫人,但却又恐自己做错了,被认出自己不是赵樱祈,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过了一会,眼睛习惯黑暗,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极简单的房间,只有门和一个窗户,而且窗户开得高高的,被好几根铁柱拦住。
上官韵瞬间懵了,这种房子她家里也有!这是专关犯错内眷的房子!叫做暗室。
她怎会在这种地方?难道……古沅露出了马脚?
上官韵瞬间僵坐在床上,恐惧袭来。
怎么办?她会被废吗?她也是被古沅引诱的!她不能承认自己跟古沅合谋,而且……整件事自己都是被“算计”的那个!
对,她是受害者!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死口不承认!
这是唯一的出路。
上官韵心里打了上百个腹稿,想着如何来应对梁王的愤怒和质问。
天色很快就亮了,阳光从窗里照进来,把整个暗室照得一片明亮。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上官韵回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只见一名陌生的嬷嬷领着两名小太监进来。
那嬷嬷黑着脸,拿出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上官韵暗中勾结鲁王侧妃蒙骗皇上,削发为尼,于绿翠庵出家。终生不得下山!承恩公上官氏削爵还官,永世不得回京。”
上官韵惊得跳了下床,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说什么?”嬷嬷嗤笑,“上官姑娘跟鲁王侧妃干了些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带走!”
后面两名太监立刻去拉她,上官韵不断地挣扎:“放开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什么勾结古沅,我不知道啊……是皇上主张带我上山的,我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皇上?”嬷嬷板着脸,“你说的是景烨帝吧?景烨帝早就驾崩了!就是被鲁王和鲁王侧妃害死的。现在的新帝是原来的镇西王。”
“什么?”上官韵身子一软,只觉得天昏地暗的,皇上死了?现在的皇帝是褚云攀?怎会有这样滑稽的事情。“不可能的,怎会……怎能……”
“拉下去!”嬷嬷说。
“不不不,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是聋了?自然带你去削发为尼。这已是先帝对你的最后仁慈。”
“仁慈?”上官韵脑子一片浑乱,双眼瞪得大大的,只觉得“仁慈”二字无比可笑,“呵呵呵……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都没错!”
嬷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对两名太监厉喝:“拉下去。”
“不——滚开!”上官韵尖叫一声,猛地摘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你们再动,我就死。”
嬷嬷和太监吓了一跳,圣旨是让她削发为尼,所以,上官韵不能死。就算真的死,也不该死在他们手里,否则怪罪下来怎么办?
“让我见叶棠采!我要见她!”上官韵神情激动,泪水屈辱地往下掉。现在,叶棠采是皇后?对,一定是皇后了。
上官韵实在不想让叶棠采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但……她若离开这里,来到绿翠庵,自己将永无翻身的可能。
绿翠庵是那些不受宠、未育太妃的归所,从来只有进,没有出的。
嬷嬷咬了咬牙,现在叶棠采是皇后,哪是谁都能见的!但还得向惠然报告一下,让惠然拿主意。
她又骂了上官韵几句,这才离开。
嬷嬷回去,把事情禀了惠然,惠然想了想,就去回叶棠采。
上官韵坐在床上等,手中的簪子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的脖子。
就这样一等就到了晚上,她的脸由原来的屈辱、暴戾,到最后的冷漠和平静,眸色深沉。
晚上亥时左右,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惠然站在门后,叶棠采站在惠然身后。
惠然冷声道:“我家三奶奶来了,你扔掉手中的簪子。”
上官韵只得把手中的簪子一扔。
惠然上前拿过簪子,又搜了她的身,这才回身,让叶棠采进来。
叶棠采淡淡地看着上官韵:“有什么话,你快说吧。”
“我……”上官韵咬了咬牙,“凭什么我要削发为尼?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我只听说皇上被害死了,我也是被皇上亲自叫上山的。古沅就是一个犯人,她说的话,你们也信?”
叶棠采墨眉轻戚:“明人不说暗话,你有没有参与,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撒谎,那我们没什么可以再聊了。”
说着,便转身。
“棠姐儿!”上官韵大急,一把拉住她,“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他的妻子,只是想得到他的宠爱而已。”
“你想得到他的宠爱,没错,但你用错方法了!你不该骗,更不该伤害曜儿,伤害那些孩子。”
上官韵狠狠地咬着牙,摇头:“是是是,这里我一时糊涂,方法我用错了。但我……但我也是被逼的!我有什么办法?我入宫以来,得不到他的一丝关注,得不到他的一点点宠爱!甚至,连房都没有圆。我的尊严全被踩在脚底下!我求助过,呼救过,可没有人帮我!你有帮过我吗?你明知我的困境,为何不帮我劝他!”
叶棠采小脸一沉:“你真好笑!我不是你爹娘,没有责任为你的人生负责!你在宫里的路,是你自己要走的,为何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成天想着怎样管闲事,想着怎么救人!我好忙,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每遇到一个可怜人、委屈的人,就巴巴地扔下自己生病的孩子跑去拯救。况且,我能帮的全都帮了!他病变,我劝他,他就能听了?你做错事儿,害了人,倒怪起我来了!”
上官韵小脸僵住,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怪你。我只是……我只是太难了。我当时像迷在黑暗之中,连路都看不到!古沅的话,像一束光,让我终于抓到一点希望,如果我不同意,我连这一点希望都没有!我是他的妻子啊……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凭什么要忍受这些啊!”
叶棠采冷冷道:“因为你是一个继室!”
上官韵瞪大双眼:“你什么意思?是,我是一个继室!但继室也是人,只因你是原配,所以就瞧不起继室?”
“不,我的意思,你到现在还理解不了吗?”叶棠采冷声道,“你在嫁给他之前,就知道赵樱祈的存在,那就做好越不过原配的心理准备。就应该做好他心里惦着赵樱祈的准备。这种委屈,在你嫁给他之前,就应该料到,而不是嫁到他之后,就以一个可怜无助的形象去怨怪别人。”
上官韵咬着唇狠狠地摇头:“许是你说得对……但我以前不懂,我也不知道。他的确是有原配,但以前谁不知道梁王妃不得宠,谁不知道梁王不宠王妃。梁王妃还是他自己摔死的。人人都知道他心里没有她,所以我才敢嫁。哪里想到……他骗了这个世界,也骗了我。所以,这种所谓的继室的委屈,我不该受!因为,是他骗了我!”
说到最后,上官韵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来。
叶棠采却冷漠地看着她:“你不懂?你不知道梁王喜欢梁王妃?不,你知道的!否则哪能把我叫进宫,让我杜撰她的遗愿。因为你知道她在梁王心中的地位才这样做!你张嘴问,不知他为何不宠幸你,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不过是借我的口说出来而已。你说,当时被梁王救了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的,心里喜欢爱慕。作为一个爱慕者,不会关心他的举动?你明知他这么爱她,却还选择嫁给他,你怨谁?”
上官韵只道:“可我、可我……不论是不是继室,他爱不爱赵樱祈,可也不能冷落我!就算他心里装着她,但也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他娶回来的妻子!他既然娶回来了,就该对我负责!怎能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