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刚才的糟心事,戚竹开始专心致志研究起壁画。画家造诣和艺术手法是可圈可点的,但画面的内容却是让人直犯恶心。
这些画绝不是用来作为欣赏价值的。
阮清玉用指甲在壁画上轻轻抠了几下,指甲缝里便出现一些粉末。猩红色的,闻着味道还有点血腥味。
“是阵。”
他道,“布阵的人是个天才。”
戚竹回想一下进入森林出现的诡异情况,先是同众人失散,又是遇见活活吃人的怪物,怎么跑都能被追上。
用阵解释的确合乎情理。
“若是阵,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戚竹道,“一路走来,我并没有感觉到身处阵中。”
若是有人布阵,应该给人怎么走都走不出的错觉,而他们则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这里。
阮清玉弹掉指甲里的粉末,道,“当然感觉不出,因为这是用活人祭出的阵。”
“你看这里,”他走近然后后退了几步,指着画风尚未变化时画中以为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的颈间有一颗痣,那颗痣很显眼,因为是朱红色的,也许称之为朱砂痣也不错。
“然而到了这里,”他朝前走了几步,是一副浣衣图,画里的季节已经变成了冬季,背后有着鹅毛大雪。女子的衣服还是一层薄衫,河里的溪水也没有结冰。
此时画面里的女子身体已经浮肿,若不是她颈间一模一样的位置有一颗朱砂痣,还真认不出和前面的女子是同一个。
一副凄美的浣衣图,里面的主人公却活活像一座肉塔,整个美感都被破坏失衡。
两人一路往前走,画面不断变化着,主人公却都是那几个。
阮清玉道:“传说周亡商时,帝辛不愿束手待毙,就在这时,一名道士主动请缨,说他有办法可以困住周武王。也就是后来的牧野之战。”
戚竹,“……牧野之战最后的结果好像是帝辛被周武王击败后*而亡。”
阮清玉笑笑,“帝辛在鹿台*,周武王赶到鹿台时,用“轻吕”击刺帝辛的尸体,并亲自斩其头颅悬旗示众。另有一百多个商朝的大臣贵族被俘。他们被带回周京,作为武王祭祖的人牲被杀死。”
戚竹,“人牲?”
“活人为祭祀祖先也被称作是人鬼,神灵或自然界万物而杀戮活人作为祭品。”
戚竹,“这和阵局有什么关联。”
阮清玉,“帝辛是个有能耐的,可惜死得太早。他听信茅山道士所说,利用这一百多个商朝的大臣作为活祭设阵。”
戚竹皱眉,怎么越说越不明白了。这一百多个大臣不是后来被武王祭祖时杀了,如何又成了活祭?
阮清玉,“这便是帝辛的高明之处了,当时帝辛先征西北的黎,后平东南夷,虽取得胜利,但穷兵黩武,即便是用阵暂时困住武王又能如何。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些忠心的将士,其他早作鸟兽状逃跑,寡不敌众,早晚也是个死。”
戚竹抓住要害,“那一百多个大臣有问题。”
阮清玉点头,“他们早就变成了活死人,武王还不知道,欣喜的用他们来祭祖,你猜结局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但戚竹直觉不会是太好。
“周朝自建立来战乱不断,先是西周东周两个时期,后来又演变成了春秋战国,总之就没真正安稳过;而关于武王的寿龄,有九十四岁、九十三岁、五十四岁、四十五岁,甚至有六十多岁等多种说法。”
“非但如此,传言他死状极为凄惨,全身流脓,背长肉瘤,或许到最后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阮清玉见戚竹皱眉,嗤笑,“你啊,就是太正直了。要我说帝辛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是灭了他国家的人,更何况,要不是武王残暴,想到用这一百多个大臣作为人牲,哪里来后面那么多事。”
戚竹叹口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阮清玉道,“牧野之战帝辛虽然死了,商朝也灭了,但关于道士所呈上去的阵法却是真的。那一百多个大臣原本是为了祭阵,最后却被武王杀了祭天。”
“到了唐朝,就更有意思了,”阮清玉着迷的看着墙上的壁画,“阵法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不断被演变,进化,很多茅山道士利用它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现在你该明白,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朝代,前几个皇帝要大肆屠戮道士了?”
戚竹,“没有一个君王会容忍他不能控制的东西。”
阮清玉目露赞赏,“未知的东西太过于虚幻,而人们总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抓在手里。算了,我们还是说说关于祭品的事情。”
“起初的祭品男女不忌,也就是帝辛那个时候,到了后来,为了增加阵法的杀伤力,换成了童男童女,直到最后,有些人经过试验发现用妙龄女子最为合适。女子体质本就偏阴寒,用来祭这活死人的阵再适合不过。”
接下来,阮清玉详细地说明了如何将人制成活死人。
投喂。刚开始喂以生食,而且只喂生牛肉。牛在很多地方被视为神灵的存在,有些古老的部落甚至明令禁止不许杀牛,长期的喂食会触犯天怒,给女子的喂法也很讲究,从刚开始一天分食一碗牛肉,到最后要一天吃掉一整头牛。
“一整头?”戚竹诧异,怨不得短时间里长得肥胖无比。
“一整头牛都算好了,”阮清玉笑道,“后来他们喂的就不单单是牛,而是活人。”
戚竹疑惑,“那不会活活撑死吗?”
“当然会,一天一整头牛连一个成年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妙龄少女。她们的胃早就撑破了,尸身却不会腐烂,但投喂计划不会随着她们的死而改变,相反,这才是开始。负责养活死人的看守会把活人剁成肉泥继续往她们嘴里塞,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等到第五十天,这些少女变回复活。”
“复活?”
阮清玉,“充其量只是会行走腐烂的尸体罢了。”
前方的道路越走越宽阔,两旁的壁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点燃在两旁的烛火,烛台悬挂在墙壁上,做工很精美。戚竹熄灭手上的火苗,发现这些烛火好像是固定在那里,没有丝毫的闪烁。
“照你这么说,夜叉岛应该就是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阮清玉趁戚竹不注意偷偷又黏在他身上,“这座岛的主人估计也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一开始就已经告诉所有人来到这岛上就会被当做活死人的食物或者变成活死人。”
“夜叉王的宝藏,”戚竹幽幽叹道,“我曾听陆小凤说过,这座岛上埋藏的宝藏,也被称作是夜叉神的宝藏,是神灵的恩赐。夜叉是半神,夜叉与罗刹同时从生主补罗私底耶或大梵天的脚掌中生出。双方通常相互敌对,夜叉与罗刹不同,他们对人类持友善态度,因而被称为“真诚者”。”
“但其实恰恰相反吧,”戚竹试着对烛火呼了口气,确定这烛火不会随风晃动,如同假的一般,撕下一块布料,放在上面,却立马被点燃了。“不是夜叉神的宝藏,而是夜叉鬼的。与夜叉神不同,夜叉鬼是性格凶悍的食人之徒。”
前方出现一道高高的楼梯,几乎是笔直朝上,倾斜坡度很小,没有点功夫还真上不去。
“夜叉鬼又叫捷疾鬼,佛教徒所说的一种吃人恶鬼或腾飞空中、速疾隐秘之恶鬼。难怪一直甩不开那些追着我们走的人。”阮清玉撇撇嘴,“你说人真能变成半人不鬼的怪物吗?”
戚竹,“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