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君山发现,自己还是小看这个叫孙不易的少年了!
要知道之前整个上海的三大银行为了稳定金融市场,也不过拆借出一千六百万块银元借给各大钱庄。怎奈僧多粥少,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钱庄无法从银行借到现钱。
就像自己的荣康钱庄便是如此。为了渡过难关,迫不得已之下,才向青帮的虎吼堂借了印子钱。自己当然知道这二十万块大洋的印子钱对荣康而言是饮鸩止渴!但不借,钱庄就会立刻倒闭;借了,起码还有一丝或多或少的希望。
可这两年的光景,上海的金融形势依然严峻。不少钱庄纷纷宣布破产倒闭。自己的荣康钱庄虽然靠着印子钱勉强坚持到今天,但那印子钱驴打滚的利息所产生的巨大数额,却也早已让荣康债台高筑,逼得自己几近走投无路。
而眼前这个后生,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块大洋!要知道这些钱存在自己的钱庄,就等于是借给了自己!自己不但可以用这笔巨款还清所欠青帮虎吼堂的印子钱,剩余的部分更是足够让自己的荣康钱庄渡过难关,起死回生!
这两年之中所有的痛苦、迷茫、犹豫、懊恼、竟全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一句话烟消云散!岳君山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如今是不是身在梦中了!
半晌,岳君山才恢复了常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朝孙不易拱手道,“不易贤侄,你这份心意未免太过厚重了些!老夫真是受之有愧啊!”
“岳伯父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既然您不拿小子当外人,小子心里有几句肺腑之言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孙不易的面色有些凝重。
“贤侄有什么金玉良言只管讲出来,老夫自当洗耳恭听!”岳君山如今心头羁绊已去,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显得神采飞扬。
“岳伯父,自从1933年罗斯福入主白宫,美国就开始推行新政,为了转嫁经济危机而仿效英国,采取了让本国货币贬值的政策。”
“到了1934年,美国政府更是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高价收购白银!您是上海金融界的前辈,自然深知美国提高白银收购价格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意味着中国的白银将会源源不断的流向国外,而中国的金融市场将会出现银根紧缺,市面紧张的状况。”
“钱庄赚钱靠的是借贷,白银外流如此严重,必然使得物价飞降、百业萧条!对内,钱庄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对外,钱庄更无力与列强抗衡;怎能不内外交困、举步维艰?”
“不易贤侄,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啊!”岳君山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到最后禁不住扼腕长叹。“我这荣康钱庄正是因为如此才难以为继!今日若不是贤侄你出手相助,只怕这次荣康钱庄和我这把老骨头都在劫难逃啊!”
“岳伯父言重了!那银元后天凌晨便会送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过小子觉得等到伯父把上海这边的生意稳定之后,倒是可以考虑去美国发展!既然美国人可以赚我们的钱,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赚美国人的钱呢?而且据我所知,眼下美国的股票市场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持续暴跌,到现在几乎被拦腰斩断!这个时候在美国注资开办一家公司,将股票市场上那些被低估的筹码握到手中,今后必然大有可为!”
岳君山闻言不由怦然心动。上海的钱庄生意如今是越来越难做了,经济也一直不景气,兼之时局日趋复杂,投资美国既可赚钱又可避祸,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