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的那位排长和雷震,当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只知道,他们虽然胸口发闷,鼻腔和口腔里更是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他们终于在曰本人的毒气攻击中活下来了。
雷震和那个排长就并肩坐在一堆废墟的后面,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就算是已经为国捐躯,仍然被雷震狠狠捅了一刀的尸体上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排长突然问道:“小子,刚才你想帮我,我却重重在你脸上打了一拳,你还是要继续帮我,为什么?”
雷震淡然道:“因为刚才你想都没想,就先分给我一块棉布。”
排长瞪大了双眼,他真的没有想到,雷震毫不犹豫的拔出刺刀,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刺下去,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排长扭过头看着雷震那张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过了好半晌,他才轻声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即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混蛋!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被你气疯了,实在是手里没有带枪,否则的话我一定会二话不说,先一枪把你毙了再说!”
“别人认为我是混蛋还是英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雷震把自己的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用一种最舒服的姿势放松了身体。他打开了一包从四行仓库里面抛下来的饼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包饼干还是他和杨惠敏,一起出去募捐到的成果。
因为毒气刚刚被吹散,曰本人暂时还不可能发起进攻,所以雷震吃得很从容。他把饼干放进嘴巴里,却并不咀嚼,直到他嘴里的口水把饼干泡软泡烂了,他才慢慢将嘴里已经变成一团面糊的食物,咽进自己的胃里。雷震甚至还有心情,把饼干上面沾的糖粒一点点小心的刮下来。
雷震把那些好不容易收集到一起的小粒冰糖,全部丢进一个钢盔里,然后倒转他那把已经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收割了多少生命的刺刀,用刀柄在钢盔里不停的磨着,直到那些碎小的冰糖粒,在钢盔里全部变成了粉末状。
看着雷震解开手臂上那根充当止血绷带的领带,抓起辗磨成粉状的冰糖,把它们一点点小心敷到了伤口上,再重新用领带把伤口扎紧,那个排长真的惊呆了。
“这种东西,可以让我的伤口复元得更快。”
重新处理完自己的伤口,雷震就那样和排长并肩坐在一起,他们彼此听着对方粗重的呼吸,嗅着对方身上,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汗水、硝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彼此静静感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来不喜欢多说话的雷震,突然开口了,“你见过离开了狼群,独自在深山和草原上流浪的孤狼吗?!”
排长摇了摇头,他从小在农村长大,他见过狼,而且对狼这种总是会咬死家禽的动物深恶痛绝,但是他看到的狼,总是三五成群。
在这个时候,雷震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突然有点迷离了。
雷震望着他的儿子,现在它正低头着,在专心的啃着一包饼干。雷震轻声道:“那些孤狼远离了狼群,为了能够找到活下去的食物,它必须不停的去流浪,用它的爪子,走过一座又一座大山,面对一个又一个敌人。”
“为了活下去,为吃到一块已经发臭的肉,它们就必须和那些一爪子就能拍断一棵大树的狗熊去战斗,去和那些动作比它们更灵活,力量比它们更大的猎豹去战斗。就算是受伤了,它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只能独自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用舌头去慢慢舔着自己的伤口,期待着在自己饿死之前,能够重新站起来,重新找到能够支撑它继续活下去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