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以往是由着小厮服侍穿衣,如今小厮们不好再进来,这活儿便派给了惊鸿。
美莲美樱也不争抢,仍旧老老实实伺候自家姑娘。
岫烟今儿刻意打扮的不俗,但见她身穿正红色镶边偏襟长褙子,逶迤拖地的刺绣湘妃裙。头绾一个同心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翡翠镂空雕花簪,赤金色的金凤凰在发间翩跹起舞。
手腕上套了一个雪白色的玉镯,和指尖明闪闪的戒指交相呼应。
腰间系杏色丝攒花结长穗丝绦,上面挂着一个金黄底素纹香袋,脚上穿的是牙艳红色并蒂莲花绣鞋,活脱脱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便是画里也未必有这样的好。
惊鸿、青虹等几个丫头早看呆了,宋晨满脸得意的笑容,拉着岫烟往上院去。
一路上,美莲美樱等刻意拉远了距离,惊鸿心中领会,立即扯了青虹往后略停了半拍,刚好与美莲等并肩。
宋晨指着园中各处与岫烟瞧,快到宋夫人的院子时,才低声道:“岳父昨儿打发人来说,张文远大人答应,不会叫都察院的人为难。咱们老爷子今日本该在家,不过因担心五皇子,所以去了早朝,大约半个时辰后才能赶回来。高家的亲戚你大可不必理会,倒是宋家的堂姐妹们十分好相处。”
岫烟想到昨儿的交锋,不禁笑道:“大堂姐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
宋晨并不知道高夙菲的胡搅蛮缠,只当岫烟对宋玉珍印象极深而已,于是笑着领着妻子进了正院。
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处,拉扯着家长里短,见小夫妻进来。纷纷去瞧。
虽然昨儿见识了邢岫烟夺人的漂亮,可今日这么一身打扮,却又有不同的味道。
大伙儿不由得恭喜宋夫人得了个漂亮的儿媳,宋夫人面上有光,不禁笑道:“老爷早朝未归,你们几个先拜见拜见长辈。”
宋晨便一一引荐,长辈们均有表示,高家大太太送的是串儿玛瑙项链,宋家几位姑奶奶也有直接给银票的,也有给簪环首饰的。也有给书画卷轴的。
等到了晚辈的时候,高夙菲娇滴滴的笑道:“我们可没什么厚礼送表嫂,反而等着表嫂贿赂我们呢!”
高夙菲的目光落在美樱端着的托盘上。小小惊呼道:“听说表嫂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商户,总不会也学那小门小户的,用荷包就打发了我们吧?”
宋晨脸一沉,待要说话,岫烟便拉住了他。只与高夙菲笑道:“夙菲表妹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倒是惹得长辈们笑话了。几间小铺子,谁还指望着它们发财吗?不过是我们太太的一点子私房,我却从不过问。至于礼物......”
美樱早几步上前,将托盘呈递给大伙儿瞧。
岫烟看向宋夫人,见婆婆也是兴致盎然的往这边瞧。她便笑着掀开托盘上面的帕子:“这是西洋人新研制出的香露,据说留香持久,每次闻味道均是不同。媳妇选了几个款式。想着会适合表妹们。”
姑娘们纷纷凑前,连宋家早就嫁出去的姑奶奶们也忍不住好奇来瞧。
这香露光看外形就知道和她们用的不一样。瓶子只比食指大不了多少,水晶制成,可见香露的颜色。瓶口上有个鼓鼓的气囊,不知什么用处。
岫烟拿过一支做示范。轻轻一捏那气囊,就见香露瓶口忽然喷出一股水雾。玫瑰香扑面而来。
大伙儿何尝见过,都叫新奇。岫烟每人一支,不多不少,整十二。
最后轮到的是高夙菲,分到她手里的确实那支做了示范的。高夙菲心里便有些不情愿,酸溜溜道:“我们家的香露比这个大了十倍不止,谁稀罕!”
说完,高夙菲便将手里的香露瓶子塞给了身后的小姑娘。
宋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高家大太太忙陪笑道:“夙菲,还不多谢你表嫂?”
高夙菲没回应,摆明了不给高家大太太面子。
宋玉珍冷笑一声:“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是京城里才流行的玩意儿,二十两银子也买不到。”
众人一惊,宋家的小姑娘们觉得礼物太贵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宋玉珍便指着岫烟道:“她是你们正经的嫂子,又不是外人,拿了何妨。今后你们成婚,也给照样还礼就是。”说的小姑娘们扭扭捏捏,你看我我看你,在笑嘻嘻中百般怜爱的摆弄手里的小瓶子。
高夙菲在一旁咬牙切齿,瞪着宋玉珍和邢岫烟。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宋濂才打外面回来。先当着一家子人的面儿受了新婚夫妻的跪拜之礼,宋濂将自己早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却是几张契书和银票。
“当着你两家哥哥嫂子的面儿,各位亲戚也在,我把这些交给你们小夫妻。”宋濂道:“皇上隆恩浩荡,准你们单独开府,我和你们母亲商量着,既然分,便分的干干净净。这些是你们三房应得的,今后老大老二再分府便没了你们的份儿。”
众人顿时沉默,宋濂的堂弟便道:“大哥,是不是早了些,两个孩子......”
宋濂摆摆手:“早分早安心,也算请你们来做个见证。这是咱们家自己的老宅子,今后由大房料理。我和你们母亲故去后,古董字画一式三份给你们兄弟。如今暂且还在这儿保管。公中今后免了三房的月银,他们小夫妻自己料理,带什么人去东一条胡同,你们母亲这儿一律给卖身契。”
宋晨拉着岫烟跪倒在宋濂面前:“儿子虽然单立了门户,却还是父亲的儿子,宋家上下齐心,兄弟扶持,儿子不敢忘记。”
宋濂十分欣慰,又只叫宋夫人酬谢亲朋,自己叫了三个儿子去书房。
“今日早朝之上,皇上宣布了大皇子的封号,果然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宋濂看向幼子:“皇上夺了大皇子的涿州的封地。更命苏妃娘娘的兄弟,涿州知府迅速查清账目。大皇子这下子怕是难在爬起来了。”
宋家老大一惊:“难道五皇子真这么神通广大?”
宋濂道:“张文远弹劾五皇子不敬兄长,出手伤人。”
二子更是不解:“这可奇了,张文远不是邢家的贵客吗?怎么又去弹劾了五皇子?”
宋濂看着宋晨,宋晨便笑道:“与其叫别人弹劾,不如由张大人出面,皇上本就无意严惩五皇子,底下稍微冒出几个人求情,说明当时的形势,皇上自然从轻发落。这一章轻轻翻过,今后再有人拿此说事儿,怕连皇上也要恼那人。”
宋濂点头道:“不错,所以比照着大皇子封了一个庸郡王,五皇子只不过是在宫中闭门思过半月,这已经是轻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