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的家产究竟有多少,乾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京城盛传,邢家由一家小小的蛋糕铺子,发展到今时今日,连许多门阀世家都不能再比拟。
有人也曾眼红,在背地里说邢家以商贩之身起家,便是今后在朝堂上发迹了,也是不入流的。可随着五皇子渐渐展露头脚,朝中便不敢再有这种尖酸刻薄之声了。
一份庞大的家业,多半会从小就开始培养继承人。乾觅师承名门,他的许多同门师兄多是豪门子弟,一半以上的人并非为了真学识而拜师求学,只为拥有大儒弟子这个名分而已。这些师兄为家业承袭上面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乾觅即便没见识过,却也听说过。但从没见过哪家像邢家一般,放着儿子不给,却都给了女儿。
乾觅想到自己这些年所受的熏陶,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世间之人总标榜男子为尊,乾觅过去也这般的想法,只是在娶了林黛玉之后,乾觅才羞赧,妻子的学识不在自己之下,过去他那份狂傲劲儿几乎成了笑话。
乾觅反手握紧了黛玉的手笑道:“起风了,明日我和你一并去给太太和大姐请安。”
黛玉莞尔一笑,二人携手回了内宅。
......
乾老太爷带着继夫人仓促离府的事儿第二日便传进了贾母那里,老太太当着孙子、孙女们的面儿抚掌大笑:“我就知道,这事儿交到邢家丫头手里肯定不差。”
王氏淡笑道:“乾家怎么说也是济宁望族,最起码的礼数还是懂的,既然当初答应置办那宅子给大姑娘和姑爷做新房,肯定对咱们也有个交代。儿媳倒是觉得......邢家姑娘的做法有欠妥当。”
王夫人开口就泼冷水,显然叫老太太不大满意。
“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就别开口胡说,小心传进舅太太的耳朵里,人家帮了咱们是一番好意,叫你这么冷言冷语的,倒坏了两家的交情。”贾母冷着脸道:“若果真这样,我可是不依的。”
探春等见二太太被训斥,都尴尬的低了头,唯独贾宝玉一面呆呆的看了看母亲,一面不解的瞅着贾母,“老祖宗......”
贾母被王氏的话伤的不轻,更不想听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开口替她求情,忙截住了贾宝玉的话:“好了,你老子昨儿考校你那些文章,背下来了几篇?他晚上再问你,若还答不上来,老祖宗可不去救你!”
贾宝玉脸一白,顿时缩了脖子。
几位姑娘见势不妙,也纷纷起身告辞,王氏咬着牙,忍着满腔的怒火还要伺候贾母吃饭。及至贾母预备午睡,王氏这才气哼哼回了荣禧堂。
周瑞家的一溜儿小跑才追上王氏的步子,“太太息怒,这天气暑气又重,若气出个好歹,我们可怎么办?”
王氏歪在迎枕上呼呼喘粗气:“这个继夫人,也是笨蛋,到手的鸭子也能飞了。”
周瑞家的亲手沏了一碗毛尖递过去:“二太太何必与那种人动怒?什么继夫人,其实就是个棒槌,根本难成大事。”
王夫人一把将茶盅摔在了周瑞家的脸上:“棒槌,棒槌!当初你怎么在我耳边吆喝的?说继夫人一定能绊住那死丫头的后腿。”
周瑞家的扑通跪倒在地:“太太!”
终究是服侍了她多年的奴婢,王夫人自己闷了半晌,见周瑞家的始终跪在地上,便冷冷道:“起来吧。”
周瑞家的讪讪的起了身,王氏睨着她:“我心里是个什么成算,没人再比你知道。如今娘娘在宫里银钱吃紧,我前儿和姨太太借钱,姨太太百般推诿,并不肯出借。公中的银子若再动,府上便要周转不开,先别说老太太不肯答应,就是老爷也不能饶我。究竟想个什么法儿,先凑出一万两给娘娘送进去。”
周瑞家的听罢,心里十分不屑,太太何必摆个可怜巴巴的模样,早说自己在打林氏的主意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