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凉城前往南海,若不经由百越,则必定路过金羽,而我此去拜访南海国主纯属私人交往,并不想惊动任何不相干之人。想来百越之境于我祸福难测,但踏足金羽同样会令我心存不安,说起来此行也就在龙廷境内尚可由我信马闲步,一当行至百越金羽之交界,我还真真不知该选哪处前路。
此行从简,我身侧除却碧螺青玳止有三五随从,再加上行走于山道野径,我原以为不会为人所识,可天知道今时金羽百越交恶,两族边境剑拔弩张,哨卡重重,竟累得路人遭殃,屡遭盘查。
是日车近岔道,南望云阳我尚未决定此行究竟是该经金羽还是该过百越,若经金羽则往东由炵关取道南海,若过百越则弃车行舟,避开山回由水路直抵云阳。我本意改水路更不易惊动他人,可谁曾想今时百越境内草木皆兵,居然连那水网河泽俱布有哨兵来往盘查,怎的,莫非麒麟那厮一出关便神思混乱,如此架势是决意要与金羽门一争高下了?
凉城暂安,实未料诸侯之势生变,竟将我阻于南行路上,进退难以两全。而我目盲本已不便,若真被那百越士卒截下盘问,万一为人识破身份,那岂非要节外生枝,凭空生出一堆祸事来?
如此看来,百越走不得只能改道金羽,可如今由渭南踏足炵关,我虽不辨沿途风物,但一当忆起彼时我与如歌初遇,炵关一战焦土烽烟,再想起不久前西崛岭尴尬,我这心中端的是五味陈杂,烦乱无解。
说真的,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歌了。
虽是冬日,但愈近南国,气候愈暖,而此行碧螺青玳随侍左右,青玳嗔道从前我身为青龙帝鲜有出行,更是从未将她与碧螺带在身边,而我闻听不由失笑,想来若真如她所言,那我从前岂非只知钻营帝王术,竟至于不解风情,无趣之至?
半路谈笑,我心有感怀,或许是从前模模糊糊的记忆略见明晰,这一路上直叫我不住询问她二人过往种种,青玳言无顾忌,碧螺却颇有保留,而我本欲询问自己与如歌前世渊源,无奈话到口边想想又觉无益,罢了罢了,这些原该是我与如歌私情交往,想来碧螺青玳,又能得知几何?
思至此我方欲岔开话题,倒不想青玳偎于我身侧一句先道,“陛下,我们此去拜望南海国主,那国主阁下可就是从前的九翼王?你还记得他么?”
忽而提起九翼王,事实上我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反正时至如今,前世的经历都已好似存在我脑中,一逢具事便立即会被触起。此刻我略作回忆,未有头绪倒先闻得青玳近乎窃语道,“奴婢不喜欢那九翼王。”
哦,此话怎讲?莫非青玳还能与叔叔有过什么瓜葛?
目盲之际我耳力见涨,此刻心下疑惑更叫我凑近身去一问究竟,而青玳不以为她一声私语会被我听见,这一时应答紧张,结结巴巴竟只知对我道,“奴婢不敢逾越。”
欸,方才还在我面前撒娇嗔恼,怎的一瞬间又如此多礼起来?
女儿家心思难测,此事到最后还需碧螺替我解惑,事实上碧螺见我追问不舍,又见青玳支吾难言,竟不由一笑噗嗤道,“陛下,青玳都没有见过九翼王,这喜不喜欢不过是随口一说,若说她真有什么不喜欢啊,只怕是……,只怕青玳不喜欢的是当初那九翼王送给你的一份登基大礼。”
“碧螺,陛下都忘了,你可不许胡说!”
碧螺言出,青玳好生急恼,而我闻她二人言语但觉云里雾里,虽说糊里糊涂却又好似能解其意,如此说来九翼王曾赠我登基大礼,想来依叔叔脾性,又能叫青玳不喜,莫非那大礼竟会是什么绝色佳人,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