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法奈尔醒来却没有看到往常在床一边搭着的灰色披风,而是换成了一件白底金边的牧师服,法奈尔起身摸了摸这熟悉的牧师袍,这应该是前几天穿过的衣服,又或者他已经这样穿着很久了,但是,仅仅和苏以在一起短短几天,就让他觉得以前的日子那么遥远,以前的自己多么狭隘。
穿好衣服之后,法奈尔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晶镜,水晶镜里面的那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闷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又不一样了,以前冰冷的眼眸仿佛裂开了一丝口子,透出了一点点渴望,法奈尔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再睁眼,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只是裂缝就是裂缝,就算隐瞒住,它仍旧是存在的。
法奈尔拉开门,就看到苏以,他靠在门框上,望着远方的天空,他刚刚靠近他,就感受到了极重的寒气,他想,苏以也许在这里站了一夜,他是否也在感怀?
“我带你去找你想要的东西,就我们两个人。”苏以转过头,对着法奈尔笑道,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的眉眼有点儿哀伤。
法奈尔回答他一如前几日苏以邀请到那些有意思的地方:“好。”
这次他们一同往中央森林的方向走,法奈尔就跟在苏以的身后,就算他看出了苏以带着他绕了很多圈子,也没有出声。
“人这种生物真奇怪,有时候明明知道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还是回去做,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有时候明明是不应该喜欢的人也忍不住去喜欢。”苏以叹气一般说道,他突然想到了这么轮回中遇到的命运之人,他们有的明明有预感要远离他,明明知道不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但是,结局却是一样的。
法奈尔回答苏以,在苏以听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坚定不可动摇,似乎只要听到就会觉得安心:“你觉得不值得,但是他们觉得值得。”
“你知道我的能力,我曾经用他们获得过我想要的,我,用哄骗的手段,从他们身上得到了我所需要的东西,然后离开了。”苏以的声音低沉,在他刚刚入世的时候,为了获得命运,他无所不用,在他的眼里,那些人类甚至不是他的同类,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转世身而为人,再加上那些命运之人的感染,他似乎也沾染了一丝人性,在他快要靠近规则的时候,他却又在思索自己做法是对的吗?
“我从未以为你是这般多愁善感的人,他们自愿付出,自然是得到了报酬,”法奈尔这种说法有点儿自私,他顿了顿,“就算是心生仰慕对于人而言,也算是一种报酬。”
心生仰慕,为了仰慕之人努力奋斗,在多年以后回顾自己的岁月,或者再次见到自己曾经仰慕的人,都会心生感叹或者心软,有时候不是因为仍然喜欢,而是在怜惜曾经为这份仰慕而奋斗过的自己。
“我并没有后悔过,”苏以虽然感怀,有时候也会想起曾经的任务对象,但是选择的撸他就会一直走下去,永不回头,“只是,我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与你谈心了,有点儿可惜。我们到了。”
苏以停了下来,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大片空地,和四周茂密的树林相比,这里寸草不生,土地慢慢干裂,最中心的土地已经沙化了。而在正中心漂浮的是一个白色的光圈,用力看,可以看清,里面似乎是一个王冠,隐约间确实是教皇陛下描述的预言之冠。
光明是什么呢?
极致的光明就变成了虚无——寸草不生、滴水不留。
那么人?
怎么可能存在所谓的完全光明的人,就算被称为圣子的法奈尔,他自己也知道,其实他也不是绝对的光明虔诚的信徒,尤其是现在。
“预言之冠。”苏以说出了这个名字。
法奈尔一阵,手慢慢握紧了,他只觉得喉中干涩,如果真的有选择的余地,他不愿意与苏以兵刃相见,就算他其实已经隐约猜测到了苏以可能是黑暗帝国的人,可是苏以不说破,他也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我没有选择。”
苏以并不失望,他早就知道法奈尔就是这样子的人,如果他答应了或者认定了,就一定会去做:“你把我杀了之后呢,准备做什么?”
“我会……继续追求力量。”法奈尔在自己的心里默默补齐这句话——他会血洗教廷,然后踏平黑暗帝国,然后才是逃脱命运的束缚,追求他刚刚看到大门的力。只是,现在和苏以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
“你每次说话,都这么让人觉得无情吗?”苏以这次笑得倒有些开心了,“我会束手就擒,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法奈尔只是张了口,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打断,他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人——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