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位良娣都离去之后,萧元看着那叠空空如也的装过青梅蜜饯的小碟子,转身对刚刚回来的景行止笑道:“她有孕了?”
“诺。”
萧元敲了敲桌案,重重的两声敲击声,折断了她保养得精心的指甲,她自己恍然不觉,景行止却快步抓过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低下头轻轻的吹着气,很是心疼,又有些怨气的说:“怎么这样不小心?”
言罢,接过轻盈递上来的小剪子,小心翼翼又特别利落的将断裂的指甲减掉,指甲是齐根断掉的,所以带了些皮肉,萧元指尖一疼,眼眶就红了。
景行止一边拿了干净的软布将少量的血迹擦去,抬眼,看见萧元将哭不哭的表情,心头说不出的柔软,将身边的人都忘却了,圈着萧元的头,将她拥紧在怀里,一只手抓着萧元断了指甲的手,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血迹擦干净,上了上药,包扎好。
萧元的脸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吸了一口气,却听见耳边的景行止如水的温柔声音,他说:“元儿,不疼了,有我在。”
有我在,他说出这句话,似乎指尖的疼痛真的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已经跟在她身边整整半年了,没有佛,没有教义,真是不敢置信。
建武十六年元月初八,以西凉武穆王之女北山郡主迁为西凉公主,仪服同列侯。赐婚于金陵城主杜蘅为妻,赐乘舆服御物,为备官属宦官侍御数百人,赠送甚盛。
婚期颇为急促,就在元月二十八日,萧元看着正在检查大婚礼服的泰安长公主,以及她膝下在为泰安长公主捶膝的李惠安。
“母亲,嫁衣你已经看过三遍了,我让人先把它收起来可好。”
泰安长公主年长光武帝十岁,已经整整五十岁了,早年在西凉的风霜将她彻底摧残,看上去满头银丝白发,似乎已经六七十岁了,加上在战乱中奔波,身体羸弱,归国数十年,都不曾见客,养了许多年的病也不曾好起来。
泰安长公主点点头,她的眼睛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楚了,看着周围的事物都是模糊一遍,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哭上了眼睛,模糊的看见萧元的身影,便笑着招手唤道:“元儿,来姑母这里做。”
她拍了拍身边的榻,看着萧元慢慢走近,拉起她的手,捏了捏萧元的小脸,爱惜道:“又瘦了!”
萧元咯咯一笑,连忙说:“哪有,姑母摸这里,全是肉呢!”
她将泰安长公主的手放到腿上,泰安长公主不禁莞尔,拍了拍萧元的腿,叹息道:“这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永夜纳妃姑母也没有见到,惠安大婚,不知姑母能不能看到。”
泰安长公主的身体着实差,平素多走几步便会头昏眼花,素来是不让她出去的。
萧元看了看李惠安,两人眼神交流,说:“姑母放心好了,倒是我让人备了轿辇将你抬出去,惠安的婚事你怎么能不在场呢?”
泰安长公主脸上浮现喜悦的笑容,连连点头。
建武十六年,元月二十八日,宜嫁娶。
光武帝亲自为其主婚,自宣政殿的长阶之上将西凉公主李惠安的手交到金陵城主杜蘅的手上,并封杜蘅为驸马都尉,赐长安城中府邸一座。
“朕以武穆王女惠安嫁与汝,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敬诺。”杜蘅在地上恭敬的三叩首,抬头,又对着光武帝身后半步的孟光长公主磕头。
夜幕初降的时候,萧元的轿辇到了西凉公主府,刚一下轿便遇到了许多大臣。
“臣等见过长公主。”
他们簇拥着,站在萧元的身边,无一不是恭敬非常的神情。
萧元淡笑,摆了摆手,道:“今日是惠安与杜驸马的大喜之日,诸位随本宫一道进去观礼吧,莫要在拘谨了。”
大臣们连忙出声附和,忙拱着腰请长公主先行,依旧是不曾逾越半步的跟随在长公主的身后。
早有宫人等在门前,一见到孟光长公主便迎了上去,将她带到仅次于主位的下首那个位置,主位上坐着的是十数年不曾出过宫门的泰安长公主。
萧元前去请了安,方才落座,身边下首依旧是那些大臣们,平素不能亲近长公主,逮着机会了,便会一拥而上。
萧元今日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言语间都平和轻柔,甚至好心情的指点了他们朝堂上的对策,须知,他们这样费力讨好长公主不就是因为长公主的心思就是陛下的心思吗?能得长公主的指点,那么便不会揣度错了陛下的心意。
此刻,太子带着柳良娣也赶了过来,四位良娣,却独独带了柳氏,这厢纷纷议论开来。
转眼间,萧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屋外,杜蘅携西凉公主姗姗而来。
红盖头遮住了李惠安的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萧元却笑了,上面的泰安长公主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子的位子却安排在了萧元的一旁,重新加了一个位子,而柳氏则坐在他的的身后,萧元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看着惠安与杜蘅以礼拜堂。
天地拜过,西凉公主便被送进了新房,萧元送泰安长公主到门外,看着她上了车架便返回。
里面已经是觥筹交错,喜宴已经开了,萧元一露面便被群臣团团围住,要敬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