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的黑暗中,不知道度过了多久,景行止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整整两天的昏迷让他连此刻身处何境都要忘记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霎,便开始寻找萧元。
整个洞穴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就连他自己的手指也看不清。
“元儿”
除了回声,没有人答应他。
景行止靠着石壁站起来,回顾自周,感觉不到萧元的气息,便知道萧元不在这里,他靠着本能朝洞穴的入口走,还以为此时是黑夜,以为萧元在外面。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堵凭空出现的石墙。
他闭了闭眼睛,几乎有些绝望,然而最终唇间还是溢出苦笑,这一刻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了。
而他身在局中,元儿自始至终不过都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坐下来,依靠着那堵在萧元命令下建造起的山壁旁,心中戚戚然,唇间那抹苦笑依旧不曾散去,他坐了许久,直到感觉着洞穴里难以呼吸,才回神。
男子站起来,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伸出手按在壁上,却突兀的听到外间传来的声音。
“大人,可以挖开了吧?”
“不行,殿下说过一定要三天。”
景行止掩唇轻轻咳嗽着,按在壁上的手垂了下来,三天,那就三天吧。
他以一种老僧入定的姿态盘膝靠着那堵山壁,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更无法猜测他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愿意困在这狭窄的洞穴中。
但是此刻,无疑他是痛苦辗转的,那潜心向佛的心被少女漫不经心的放在烧红的锅中煎熬,而他唯一期盼的,却是少女在品尝着这道菜的时候,能够感到喜悦。
这是爱吗?如果这样的包容忍让不是爱,那是什么?如果它是爱,为何又来得这样不合时宜?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男子的指尖突然出现点点微弱的光芒,在那光芒中依稀可以看见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唇间含着温柔的笑容,眉眼间都是浓浓的爱意,却在男子伸出手要拥抱她的时候,如烟消散。
到底只是一个幻境啊···
他扬着头,看着虚无黑暗中的一点,从未有过的卑微。
——
数十天之后在遥远的崇宁,萧元的马车正在官道上慢慢的行驶,她指尖拈着那张纸条,面容凝滞着,在思索些什么。
“你说,环山已经是一座荒山了?”
“诺。”方简在马车的窗前战战兢兢的回禀说:“一年前就被一把火给烧光了,连同邵光子,满门都没有人逃出来。”
“谁做的?”
“属下查探不出……”
“什么时候在南国,也有本宫不知道的事了?”
方简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是长公主在自言自语,透过清风扬起窗帘的一角,可以窥见长公主微有些放空的双眼。
车厢中的少女转动着手中的珠子,沉默了很久,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带他来见本宫,快去!”
那声音有些颤抖,少女死死的握住那颗珠子,眼中凝着泪意。
是不是,是不是他也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么,他知不知道有汜的生父是谁?
若是他知道···萧元的十指纠缠在一起,那种怪异的偏执的心思愈发的深重病态。
最好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若是有,还敢在这里纠缠,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不避刻意掩饰,本宫想要最快见到他。”
在崇宁的山间官道上,少女的开始噬骨的怀念前世里的儿子,不知结局,不知生死的儿子。
那是她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她的骨肉至亲,她最不能释怀的温暖。
“殿下,这里的风景秀质,下来休息一会吧。”
马车在崇宁的一处山间停下,车夫开始将锅碗收拾出来,萧元慢慢的走出来,入目的都是,满眼的绿色,那通透青翠的颜色,叫人心中无比开阔。
这是在一处山腰上,开满了油茶花,烂漫一遍,萧元在轻盈铺上的虎皮上抱膝坐下,看着在山风中如一层层海浪一般的油茶花,越发的觉得舒适。
“幼年时,随母后一起去固原郡,那里又一遍山开满了晚碗宫粉,母后最喜欢的梅花品种就是晚玩宫粉。轻盈···”
“哎···”
“你没有看见过,冬天花开的时候,有多美,种种世间的词句都不足以概括。母后刚刚嫁给父皇的时候,在太子府里曾移植过两棵,都死了。”
少女伸手摘下一朵油茶花,递给轻盈。
“给本宫别在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