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春,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几场春雨过后,春已经率领她的“绿军”们,攻占一个又一个的山头,占领每一个土坡和石岗,入侵每一条峡谷和溪流,在坚硬顽劣的石堆上,在围墙边的石缝上,也探出一丛丛的绿脑袋来,让你不得不佩服春的号召力之广,辖域之宽,势力之强。唔......很多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当田裕民把头探向车窗外,只见路旁的田地里,成片成片的是一片金黄色,极目四眺,一眼望不到边的是黄灿灿的油菜花……很有一种“满城遍是黄金甲”的味道。
外面的世界虽然色彩斑斓,却不能提起田裕民的兴趣,此时此刻,他雄心万丈,浮想联翩,心早已飞到青山县去了.
妈的,就要下去当副县长了啊,估计肯定比在委办当科长牛多了,在小县城里起码是个大佬一级的人物,瞅瞅欧阳衍就知道,人家那个副县长,谱摆得可真够大的.
转眼间,自己和他一样,也是个副县长了,这要是干得舒坦,就不回去了,干脆留在青山县,说不定时来运转,一不小心混上个县委书记干干,那就更牛了.
昨天,市委办在罗光达秘书长的亲自主持下,为自己举办了一个隆重的欢送会,参会人员尤其是综合二科的全体同仁都诚挚地祝贺自己,祝贺自己的荣升,那些小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羡慕.
要不是委办这几天实在忙,成佳刚他们是会来送自己的.
田裕民还沉醉在自己的无限畅想之中,浑然没注意到小车正在上下颠簸。前天晚上和易小薇最后大战了三百个回合,现在仍然感觉到有点腰酸,可一畅想到美好未来,田裕民就又能感觉到精神十足……
青山县连接市里的国道还在修建中,估计要到下半年才能完工,所以小车走的是坑洼之路,田裕民身体结实,再加上心情愉快,所以这一路上倒没什么.
不过坐在旁边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辉就有些吃不消了,他脸色灰白,嘴唇闭得紧紧的,生怕一张嘴就会吐出来,其实李辉是很想跟田裕民聊聊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坐在第二排,和田裕民坐在一起,他早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委办科长,很受漆书记的赏识,诚心想与他拉拉交情.
田裕民本来也是很想跟李副部长搭讪的,他知道李辉虽然不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但深得组织部部长的赏识,在部里说话的分量很重.
坐在车里,田裕民几次想找个话题跟李辉副部长聊上一会,但见他那副备受煎熬的痛苦模样,就有些于心不忍,在小车晃荡着跳过一个小土丘时,田裕民见李辉突然用双手捂嘴,就赶忙大声喊道:“师傅,快停车。”
司机赶忙一脚踩下刹车,车轮一打滑,突然一阵颠簸,在发出一声轰鸣后,竟然一头冲进道旁的山沟里,田裕民忙把李副部长抱在怀里,自己的头重重地撞到前面座椅的椅靠上,脑袋顿时起了个包,隐隐着痛.司机慌忙回头张望,见两人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这才哭丧着脸道:“碰到石块了。”
田裕民顾不上和他讲话,急忙打开车门,随手抓过塑料袋,扶着李辉下车,田裕民还没来得及递上塑料袋,李副部长就蹲在沟边“哇哇”地吐了起来,搞得田裕民的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好像也要翻江倒海了一般。
过了三五分钟后,李辉才一脸惨白地站起来,走到车边,看了看,摇头道:“出不来了,得靠大车用绳子拽。”
田裕民心里这个别扭啊,自己上任第一天就栽沟里了,这也太不吉利了,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兴许自己这几天,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也许老天爷看不过眼,这才……
他很郁闷地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来,递给李辉一根,这中华烟是田裕民从漆春明那划拉来的,昨天夜里他以向老爷子告别的名义,去了漆春明那儿,用三斤烂橘子外加五斤香蕉,换来了漆春明的一条大中华外加两斤碧螺春,老爷子还真是对自己好。
“田县长年轻有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组织部副部长李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田裕民一眼。
田裕民一听到‘田县长’三个字,心里就有些美滋滋的,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故作轻松地摇头道:“李部长过奖,我这次下去是以学习为主,多向县里的领导们取经,争取早曰成熟起来。”
李辉听了微微一笑,左手捂着胃部轻轻揉了一会儿,点头轻声道:“青山县的情况也很复杂,低调一点也不是坏事。”
田裕民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点青山县的具体情况,好对自己有帮助,忙顺着李辉的话问道:“李部长,青山的情况您最熟悉,能不能为我指点一二?”
”干部嘛,哪儿不是当,挂职干部更好当.青山再怎么困难,你干够两年就走了,不要介入当地人事最好……”
此时,李辉气色稍微恢复过来了,看到田裕民露出谦卑的神色,脸上自然地带出一些威严气度来.
他比田裕民年长十多岁,倒是愿意和田裕民交个朋友,可对青山的了解,他也不是蛮深,毕竟自己也是一个局外人,于是就打了呵呵,说了些模糊的话.
司机鼓捣了十多分钟,没有办法,他只好站在路边拦车子帮忙,总算是等来了一辆大货车,见到是小车抛锚,大货车司机从车厢里拿出一根大绳,把大绳的一端系到小车上,另一端则拴在大车的车辕上,一阵轰鸣,将小车从沟里给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