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尤三姐儿便在陈珪的支持下开始了修缮会所之事。因年前陈珪曾在京中繁华地带替尤三姐儿置办了一间五进的大宅院。尤三姐儿便以此地为基,又央求舅舅请了山子野来筹划起造,按照三姐儿的意思修缮了宅院。并将此宅提为“陈园”。
其后陈珪又通过太子的门路,聘请了十名从宫中出来的老宫女来调、教侍女。这些侍女都是陈珪现买的家世清白的女孩子。至于去了势的粗使仆役,也是通过宫中太监找来的家世清白容貌清秀的男孩子。
在此期间,尤三姐儿又亲自起稿设计了会员卡——尤三姐儿将此命名为贤媛笺。贤媛笺花式繁复,共分为四种材质,分别为紫金笺、黄金笺、白银笺和青铜笺四种。每种材质的贤媛笺各五张。准备等到陈园竣工之后,便将这些贤媛笺送给应当送的诰命贵女。
至于陈珪送她的那两间商铺,也都改卖香料胭脂,衣衫首饰。皆都改名为镜花缘。
桩桩件件忙忙乱乱,等到尤三姐儿回过神来,已然入了七月。展眼便是七月二十一,陈老太太寿辰之日。
因着陈珪如今官至二品,位高权重简在帝心,这日前来贺寿之宾客自然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且不要说平日里往来甚多的世交故旧,官宦同僚,便是皇亲国戚,皇子皇孙亦且来了不少——至少同陈珪打过交道的三皇子、六皇子并十二皇子都带着皇子妃登门道贺。连太子殿下都带着太子妃并皇太孙过来了。
及至到了开宴之前,更有礼部奉旨圣人亲赐寿礼,不必细说。
在座宾客眼见陈家如此炙手可热,不免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险些红了眼睛。还好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贵人事忙,不过略坐坐便走了。饶是如此,消息传开后,仍旧有四王八公之勋贵人家备了厚礼亲至陈府,道喜贺寿。
陈家众人不曾想到贺寿之人如此之多,以至于筵宴排设不开,险些怠慢贵客贻笑大方。
危急之时,还好有尤三姐儿灵机一动,趁着诸位女眷陪着老寿星在后宅正院儿拜寿说话的档口儿,且命家中侍女撤了部分席面,在后花园子内摆了自助餐,届时请年轻女眷并各家姑娘们观花听曲儿,偶用饭食,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一时参了场,便有台下未留头的小丫头子捧着戏折子到了阶下,先递给回事的媳妇。这媳妇接了,回身便递给内院总管王嬷嬷。王嬷嬷用小茶盘托上,挨身入帘来,递给冯氏的贴身大丫鬟碧溪,碧溪接了奉与冯氏。冯氏这才托着走至上席。
因太子妃与诸位皇子妃贺寿去后,堂上女眷最尊贵者莫过于才来贺寿的四位郡王府女眷。其中又以南安太妃年高有德,陈老太太自然礼让南安太妃。南安太妃谦辞不过,点了一出吉祥戏文,然后又让北静王妃,西宁郡王妃,其后诸位女眷掂掇着时辰,命随便捡好的唱罢了。
尤三姐儿生性不喜听戏听曲儿,虽陪坐在侧款待堂客,仍旧满是心不在焉。
茶过三巡,因有内急,便向众人道了失陪,且去外头走走。哪里想到路过抄手游廊时,陡闻身后有人叫她。尤三姐儿下意识的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打扮成小旦模样儿,涂脂抹粉容色俊俏的小戏子立在当地。眼见尤三姐儿住了脚回了身,登时缓步上前,笑眯眯说道:“原来真是你,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言既出,声音清越饱满,竟然还带着些少年变声期的低沉,险些吓了坏了蓁儿蔚儿。登时花容失色的惊呼道:“你怎么是个男人?”
一句话落,又怕引起了旁人的主意,忙的左顾右盼起来。蓁儿更是挡在尤三姐儿的面前,指着那小戏子喝骂道:“哪里来的不守规矩的野小子。你也不瞧瞧,这也是你能随意乱逛的地儿。倘或惊扰了贵客,你是死是活?”
蔚儿也跟着蓁儿骂道:“也不知道管事嬷嬷们是怎么看的人。怎么叫这个臭小子随意乱逛的。”
那少年听了这一番指责,也不以为意。仍旧目光清亮的看着尤三姐儿,满脸希翼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脸上涂脂抹粉,油墨重彩的,尤三姐儿哪里能看得出来。不过她活了十一年,见过的外男屈指可数。况且又爱串戏唱曲儿的,满红楼梦中也就那么一位——
尤三姐儿挑了挑眉,脱口便道:“你是柳湘莲。”
柳湘莲闻听此言,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油然而生,登时弥漫周身的舒坦。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脑袋,期期艾艾的道:“方才我在戏台上便瞧着是你,我又不敢乱认。且打量了好一会子,但见你言谈举止皆如陈杉,我才敢确认。只是碍于人多口杂,我又不敢向旁人打听。只等着这会子没人了,我才敢出来。还请姑娘恕我唐突冒撞之罪。”
柳湘莲说着,且目光灼灼的看向尤三姐儿,犹犹豫豫,略带羞涩的问道:“敢问姑娘……究竟是谁家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