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为界，与四象诛灭相比，更好像是一个游戏，一场清风细雨，一句吴侬软语，显得那么地可笑、温柔、无力。

五方为界自称一个小世界，而四象诛灭，却有无数个蕴含灭世之力的世界。这些世界互相连接，无穷无尽，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即便是你自成世界，都无法以一敌万，抵挡这万千世界的镇压。

萧破天当年破四象诛灭，可不敢正面掠其锋芒，而是在领略了天风、万木、魔火之后，等到须弥介子刚起之时，便以极速和高深莫测的空间法则，直接遁了出去，然后敲了了尘的闷棍，这才躲过了四象诛灭威力最强大的四象归一，万千世界。

因此，四象归一之后的情景，萧破天无法给予萧寻很好的情报支持，因为他也没见识过。

如今萧寻若是孤身一人，倒也可以学学萧破天的法子，直接在四象归一之前以尸道飞天神通直接去跟那四个远远躲起来的和尚玩玩近身肉搏。可惜李芊芊和白羽在此，却让萧寻无办法这么做。

只是萧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太多假象的成分，把握实在不大，不过此时此刻，萧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看四象合一，身边万千世界逐渐生成，土遁之法再也无法确保三人平安之时，萧寻用神识大喝道：“毁灭！”

白羽和李芊芊此时与萧寻心意相通，而且他们都对萧寻的判断无比信任。萧寻神识暴喝乍起，他们便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毁灭天道全力祭出，布于体表。

而萧寻也是与他们一样，全力祭出毁灭法则。

三人的毁灭天道，都有天下大势之助，如此布在体表，体表上的粉尘，一旦接触到他们的身体，便被毁灭法则侵蚀、湮灭。

四象世界再强大，也不过是拟出来的世界，没有生灵，也没有大势，因此在青天界的毁灭法则面前，显得相对脆弱。

但是萧寻此举，无疑是在冒天大的风险。因为毁灭法则，乃是世间最为霸道凶戾的法则，三人同时施展，引发天道乱流的可能性极大。而萧寻之所以敢于让李芊芊和白羽用毁灭，便是料定此处被轮回禁制禁锢，空间稳固，法则很难影响体外的世界，因此可以大大减低天道乱流的可能性。

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一来三人的毁灭法则不能持续太久，这样对神魂的伤害极大，二来毁灭法则一旦祭出，除了在湮灭四象世界的同时，也在湮灭归真寺内的轮回禁制，一旦轮回禁制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天道乱流便会不期而至，彻底粉碎萧寻三人。

明知此举不可长久，萧寻此时心中却平静无比。

他必须保持镇静，只有内心足够平静，他才能感应到周围轮回禁制的变化。

他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一闪即逝，若是错过，三人便必死无疑。

除了等待契机，他又必须在如此生死一发之际，彻底领悟自称世界的法子，否则再好的契机，他也抓不住！

李芊芊面对如此阵仗，此刻心中也微微慌乱，此时的她已经不敢触碰萧寻，而萧寻也放开了搭在两人身上的手掌，因为此刻三人同施毁灭，一旦触碰，便是天道乱流。

大殿之内的粉尘几乎无穷无尽，因此四象世界也是无穷无尽，三人身边的万千小世界在不断低湮灭，但又有更多的小世界生成，始终保持着足够强大的压力，让三人无法放松哪怕一刹那的时间。

“怎么办？”李芊芊终于问道。

“等。”萧寻回应道，“一会听我号令。一旦我说‘走！’，你和白羽都要立刻放弃毁灭天道，然后你以空间法则将你和白羽传送出这里。一旦离开了这里，四象世界由我来牵制，你和白羽则分头去找那四个秃驴，只要杀死一个，这四象诛灭就破了！”

李芊芊心里立时泛起一阵疑惑，三人心意相通之下，萧寻却是立刻得知。

李芊芊在想，方才须弥介子之时，她便感觉自己的空间法则已经完全无用，此刻四象归一，周围的空间愈发牢固，自己的空间法则能行么？

萧寻立刻说道：“只要有我在，就能行。”

“那你怎么办？”李芊芊问道。

萧寻回应道：“我自有办法。”

“不。你没有办法。”李芊芊以神念说道，“我们三人一直心意相通。之前你的种种想法，我都能感应到。比如你可以让我的空间法则生效，这个我相信你，因为我确实感应到了你的想法。但是我们离去之后，你却完全没有对策。否则你肯定会传送给我，让我安心。”

萧寻心中暗叹，这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于是说道：“不错，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法子，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白羽此时神念说道：“李芊芊，不要干扰萧寻。他一定会有办法，他让我们走，我们就一定要走！”

白羽和李芊芊两人，都视萧寻为生死挚交。但是两人之间还是有所不同，李芊芊因为在友谊之中掺杂了别的成分，因此有些关心则乱，而白羽，则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信任自己的大师兄。因为大师兄一路走来，最为擅长的事情，便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风沙渡外的急速突破、霓裳宫里的大比夺魁、破天峰上的妻妾成群，萧寻这几年的种种表现，让白羽心服口服，继而无比信任。

这世上，就没有萧寻办不成的事情。

白羽对萧寻的这份信任，是如此强大和坚定，在千里姻缘的意念传输之下，却让李芊芊感到一阵心安。

因此李芊芊以意念说道：“你别死了。”

萧寻笑道：“我若死了，你是不是会殉情？”

李芊芊心中泛起恼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萧寻沉默不语。因为他感觉到那个契机即将来临。

李芊芊见萧寻不说话，犹豫一阵，说道：“我会……”

李芊芊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这道神念在千里姻缘之中只传输了一半，便被一记更为强大霸道的神念打了回来，那是萧寻在识海中的暴喝：“走啊！！！”

萧寻心目中的，这道契机，便是寺内的轮回禁制已经被三人的毁灭法则完全清空，天道乱流爆发的前夕！

李芊芊想要随心所欲地施展空间法则，周围的轮回禁制便必须清除。否则便是轮回不休的鬼打墙，李芊芊和白羽两人传出去，便很有可能再被瞬间送回来。

因此这个度非常难以把握，既要确保周围轮回禁制足够稀薄，又要在天道乱流爆发之前，及时发出让李芊芊撤离的信号。

这个时候的李芊芊，没有让萧寻失望！

尽管她心中此时情绪不稳，尽管对于萧寻的挂念让她心境产生一丝空隙，并不如以往圆融。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是施展出了她此生迄今为止最为重要一次空间法则！

李芊芊和白羽立时不见！

但是他们虽然用空间法则离开了这里，他们身上的毁灭法则的余韵，却依然存在！

天道乱流的发生，不可避免！

而萧寻，便要在天道乱流和四象诛灭的双重打击之下求活！

萧寻有办法么？

他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却是死办法！

他并不知道这个办法用出来之后，他究竟是死是活。

这无疑是一场赌注为生命的赌博。

同样是面对天道乱流，精通繁衍的姬幽儿，躲入了千里姻缘的空间之中，最后却依然难逃死劫。

除了不朽，没有任何法则，可以在天道乱流中确保修行者的存活，即便是繁衍都不行。

而在四象诛灭之中，即便是不朽，也无法抵御万千世界的毁灭之力。因此这种双重攻击，没有一种法则可以让萧寻幸免，哪怕他的轮回天道，可以拟出不朽，哪怕他的繁衍天道，已经足够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