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先是被曾柔的所为吓到了,他万万没有想过曾柔会掀起那么大的风浪,随后他被一顿板子打蒙了,更让杨毅吐血窝火的是大理寺卿说的那番话,杨毅对曾柔是隐忍真挚的爱!
他清楚的知晓喜欢的人是徐丹娘,同他心意相通的也是徐丹娘。
他为了徐丹娘甘愿守身如玉,怎么眼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隐忍的爱着曾柔?
杨毅没看到曾柔在刑部大堂的表现,可即便曾柔很厉害,很出色,他爱得人依然是知性,坚韧,隐忍,内敛,温柔,绝色的徐丹娘,杨毅无法忘记当时在天牢他绝望的时候,是徐丹娘宽慰他,给他送来了一缕阳光,他当时便想着紧紧的握住那么阳光。
没法忘记徐丹娘,杨毅却轻易的忘记了寒风搅雪中在曾家门口他差一点就冻死了,不是曾柔……他根本活不到遇见徐丹娘的时候,自然他也不会想起他下天牢时,曾柔在做什么。
在他眼里,曾柔会躲在家里啼哭,临危关头还是得看名门世家出身的徐丹娘。
“快把相公抬到马车上去!”
曾柔上前指使起状元府的下人,同曾父和曾天成交代了两句,“哥哥,你好好的回去养伤,父亲,还请您费点心看好哥哥,别再让他惹事了,曾家铺子也别马上兑出去,明日我回娘家同父亲详谈。”
曾父现在就差把曾柔当作神仙拜了,连连点头道:“好,我都听你。”
“让一让,你们让一让。”
曾柔向刑部大堂外走去,可衙门口的百姓却不想轻易错过曾柔,他们虽然让开了一条通路,但百姓们久久不愿意散去,目送着曾柔,今日的事情他们会记住一辈子的。
“曾夫人,不知以后还能否见您?”
有一人起头,更多的百姓喊道:“曾夫人,我们也想请你打官司,曾夫人……我们信得过你!”
人群中的状师跑了出来,他们跪在曾柔面前,“求曾夫人收下我等,我等愿意拜曾夫人为师。”
曾柔向后退了两步,“你们千万别这样,我没资格收徒的,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另辟蹊径罢了。”
“曾夫人请收下我等。”
“不要这样。”
“曾夫人……您若是不收下我等,我等不会起身。”
曾柔想了想,”这样吧,找个机会我们交流一下,不必拜师,我学得也不好,实在是没资格收徒。“
”相公,您不会介意的对吧?”曾柔求助的目光看向躺在担架上嘴里直哼哼的杨毅,“我可以同他们交流心得么?”
杨毅只想着快一点回状元府好对徐丹娘解释清楚,他想着怎么挽回同岳父徐次辅的关系,甚至他想着怎么让京兆府尹闭嘴,因为当时暗示京兆府尹严惩曾天成的人是他杨毅!
“随便,随便。你是有真才实学才好!”
“还不快点抬我回府?”
杨毅懒得理会曾柔,催促着抬着他的下人……曾柔被杨毅撇下了,她微微低着头,“我相公是什么话都肯当面说的人,他很疼惜我的,只是不愿意当众表现出来罢了。”
曾柔主动上了杨毅的马车,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曾夫人那么聪明总不会看不出杨侍郎是不是在意她,杨侍郎的性情内敛,是看重曾夫人的……没看连扳子都代替曾夫人领了么?
”往后谁在说杨侍郎同平妻徐夫人是天生一对,我喷她一脸唾沫!”
“就是,就是,杨侍郎同曾夫人才是郎才女也才,人家才是正经夫妻!”
……
马车里,杨毅斜睨了曾柔,怒道:“你做的好事!你还嫌弃不够丢人闹到刑部大堂?”
曾柔取出药膏,轻声说道:“相公,我给您上药,您别生气了,我也是没法子可想才出此下策的,你同徐丹娘一起,我嫉妒得很,想着夺得相公的注意,所以我不愿意求徐丹娘,我哥哥被判斩监候,我想着向你张口的,可是我又不敢去求你,你帮了我娘家好些次了,这次也是全靠相公你……我才免受了皮肉之苦,也只有在方才我才明白,我们是夫妻,相公是知恩图报的。”
“不用你给我上药!”
“要的,要的。”
曾柔手指在杨毅身上的穴道处按了按,杨毅立刻身体酸软使不出力气,他手臂低垂,甚至没有办法推开靠近自己的曾柔,趴在马车的椅子上,杨毅惊恐的说道:“你用了妖法?”
“不是啊,妾身若是会妖法的话,还会将相公你让个徐丹娘么?还会差一点憋屈死么?”
曾柔几下子解开了杨毅的衣服,对着马车外喊道:“慢一点。我给相公上药呢。”
”是,夫人。”
侍郎府的下人不敢不听曾柔的吩咐,让马车平缓的慢慢的跑着。
马车里曾柔打开了药膏盒子,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杨毅的伤处,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曾柔动作很轻柔,但眼底闪烁着寒芒,“相公,是不是很舒服?是不是觉得凉凉的很清爽?”
杨毅虽然不能动但也觉得伤口上不那么肿胀疼痛了,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你随我一起回府也好,省得在伽蓝寺住着把心都住野了,曾氏,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
“没有啊……”
曾柔晓得杨毅已经开始怀疑有徐次辅的政敌影响她了,故作茫然的说道:“除了和尚之外,我没见过谁,我一直在伽蓝寺念经祈福的。”
“你今日在刑部大堂所言,若是没有人教你,以你目不识丁能说出来那番话?”杨毅忍着不耐烦,应酬着曾柔,“你同我实话说是谁教你的。”
“相公不明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我一直在习字。”曾柔将大半盒药膏都用了,锁紧了袖口将马车上徐丹娘常备的药膏收好,泪盈盈的说道;“至亲的人含冤莫白,我怎能在一旁置之不理呢?每次我的亲人遇险,我总会得到神灵的庇佑和指引,这一次也是我灵机一动想到的这个方法,还有相公入天牢那一次……”
曾柔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也不是海的女儿中的人鱼公主,她当初被首辅折磨,儿子丧命……她弄回来的账本凭什么让徐丹娘将功劳领走?
她是看不上杨毅,杨毅也渣的无药可救,即便杨毅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对徐丹娘怎样,但起码得让杨毅明白。曾柔的牺牲!
“上一次?”杨毅自从三下天牢后,仕途一帆风顺,在没下天牢等波折,“你说得是我当年为了揭露首辅的罪行而被皇上关进了天牢那次?“
“相公不知,那时我刚来京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你被关进天牢后,府邸就被官差给查封了,我和儿子不能住在府里,好在我手中还有两个闲钱,找了一个简陋的小院住着……当时,我是相信相公能够从天牢里出来的,便是你有个好歹,我也想着为你守节,我那会儿虽然不识字,但也晓得一女不配二夫。”
曾柔忍着恶心,呜咽道:“可首辅根本不肯放过我和儿子,派人将我们抓了起来,在庄子上,他几次让我去天牢劝夫君,我都没有答应,我们的儿子……就是死在火海里的,他叫我救他,可我……却没有办法救下他,当时我在失火的庄子上找到了好几本账簿……后来我找到徐家人,将账本亲手交给徐次辅……相公,那些用儿子性命换回来的账本对你有用么?”
“我能做得不多,只能用偷账本帮你,这一点我就不如徐丹娘了,她可以经常见去天牢里见相公,如果不是害怕动摇了相公反腐倡廉的决心,我也可以每日去见相公,即便我不知天牢在哪,但我鼻子下面不是还有嘴吗?我可以打听的,可我当时真不的不愿相公分心。”
“是你弄到的账本?”杨毅不顾上后背的伤口,抓住曾柔的手臂,疑惑的说道:“你是不是骗我?你怎能弄到账本?”
“我骗你?”
曾柔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沙哑的说道:”我骗你?“
撩起衣袖,曾柔指着手臂上长长的烧伤痕迹,“这个就是当时留下的,相公不记得我在床上养伤三月有余?你不记得我们的儿子,你的嫡长子是怎么去的?杨毅……你好狠的心,儿子……儿子是因为你才去的!当时徐次辅说有了证据就能救你,他难道没同你说我们的儿子?对了……那个时候他好像还不是次辅……他不过是内阁学士中最末等的一位……相公揭穿首辅的罪证固然名扬天下,但徐次辅也因此得了皇上的重用,连跳数级做了次辅……”
“够了,这些朝中大事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杨毅制止曾柔胡说,“以后别让我听见这话!”
“杨毅,你好没良心!”
曾柔看到杨毅听进去了,而且马车已经到了侍郎府门口,曾柔抬手打了杨毅一记耳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为了谁?”
杨毅摸着红肿的脸庞,“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