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奇越发恼怒,冷哼一声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久,为何此刻才来禀报?司徒默,你究竟是何居心?”
“臣不敢!”司徒默连连叩了几个头,诚惶诚恐地说着,“皇上,臣绝无恶意,只是怕这种事传出之后会有损皇上和将军府的颜面,这才想暂时隐瞒,只要能够尽快把笑颜找回来也就是了,谁知道……”
楚天奇冷哼一声:“当初朕曾经要你回去征求司徒笑颜的意见,是你说她也愿意嫁给飞儿,朕才为他们赐婚的。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逃婚?司徒默,是不是你骗了朕?”
司徒默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连连叩头:“臣罪该万死,皇上恕罪!当初笑颜是说过怕自己配不上五皇子,但臣劝她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她便点头答应下来,臣才回复皇上的!”
楚天奇的目光有些发冷:“如此看来,她当初点头答应根本不是真心,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先将你们稳住,然后再伺机逃婚。”
“想必就是如此。”司徒默连连叩头,“这一切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事已至此,责罚有什么用?楚天奇虽然恼怒,却不曾失了理智,沉吟片刻后问道:“这么久了,你都派人到什么地方找过?难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司徒默虽然满头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抖抖索索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派人在京城各处都找过了,一直没有消息,这才将人马撒到了城外,看看是否有所收获。不过笑颜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藐视皇家的大罪,即便找了回来,她也不配再做珺王妃,臣注定是要辜负皇上这一番好意了!”
“这些以后再说!”楚天奇皱了皱眉,“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司徒笑颜找回来,而且此事你既然已经禀报于朕,以后就不必偷偷摸摸了,朕会派人与你一起找。”
司徒默哪里还敢多说,立刻连连点头:“是,多谢皇上,多谢皇上恩典!臣告退。”
目光阴沉地看着他退了下去,楚天奇不由冷哼了一声。给楚凌飞选妃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彤儿身上。不过婚姻大事毕竟非同儿戏,何况他又身为皇子,自然更应该慎重选择。他是费了很大的工夫,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司徒笑颜,却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至少有一点司徒默说的有道理,那就是司徒笑颜既然是因为逃婚才离开的,那么即使把她找回来,只怕她也不适合再做珺王妃。
想到这一点,他就对司徒默越发不满。当初就是怕出现意外,他才特意给司徒默留了一些时间,让他回去征求司徒笑颜的意见。如果那个时候司徒默告诉他司徒笑颜不愿嫁给楚凌飞,他绝对不会勉强,也就不会出现今日这尴尬的局面。
只可惜他虽然考虑得十分周到,司徒默却偏偏把事情给办砸了,就冲这一点,他也不愿再让司徒笑颜做楚凌飞的妃子。
算了,就象征性地派些人出去帮司徒默找一找,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不怪他。至于楚凌飞,只能再另外帮他选妃了,当然这一次绝对不许再出任何差错,必须见到本人,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
看此情景,楚凌飞应该还并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在筹备着大婚仪式。想到此,他立刻招手示意内侍上前:“立刻去珺王府,传珺王入宫。”
接到传召,楚凌飞立刻赶到了御书房:“参见父皇!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楚天奇抬头看他一眼,突然叹了口气:“飞儿,朕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司徒笑颜逃婚了。”
虽然早已知道此事,楚凌飞还是尽力装出了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什么?逃婚?原来她并不愿意嫁给儿臣?早说嘛,儿臣也不想娶她为妃,若是早把话说开,她根本用不着逃走。”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楚天奇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思朕自然知道,不过此事的确怪不得你,是司徒默欺骗了朕。”
他将司徒默方才说的一切简单重复了一遍,末了说道:“司徒笑颜已经离开京城很多天了,人海茫茫,除非她主动回来,否则只怕是不容易找的。何况她既然是因为逃婚才离开,即便找回来,朕也不会再选她做你的妃子。”
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楚凌飞瞬间大喜:“多谢父皇!父皇英明!”
“那么开心干什么?”楚天奇又看他一眼,淡淡地说着,“她没有资格再做你的妃子,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朕会另外再帮你选最合适的人,或者你如果有了比较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告诉朕。”
楚凌飞不由眉头一皱,仍然试图劝说:“父皇,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儿臣根本不想要别人,你何必一定要亲手制造一出已经可以预见到结果的悲剧呢?”
楚天奇目光一冷:“哪里来的悲剧?虽然如今你口口声声说不要别人,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的女子而已。等你把她娶回王府,与她朝夕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培养出感情来了。”
这段话怎的如此耳熟,是谁说过来着?楚凌飞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儿臣倒不这么认为。父皇,儿臣已经是成年人了,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谁。如果父皇强行逼迫,儿臣是拒绝不得,但即便将来有哪个女子嫁入了王府,儿臣也不会碰她一根指头,父皇忍心让她的大好年华就此埋葬吗?”
他这几句话显然说的太大胆了些,楚天奇顿时目光一寒,冷声说道:“大胆!居然敢威胁朕?”
“儿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楚凌飞立刻单膝跪地,神情间却并无惧色,“儿臣也知道父皇是为了儿臣好,可是除了出身,彤儿任何地方都配得上儿臣,儿臣也只喜欢她一人,还请父皇成全。”
楚天奇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平淡:“朕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彤儿,所以才允许她留在你的身边,朕说过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如果你再不知好歹……”
后面的话他并不曾说出口,楚凌飞却完全听懂了:如果再不知好歹,说不定他就会直接让彤儿离开。
脸色不由一变,他急声开口:“父皇……”
“行了,不必再多说!”楚天奇一挥手打断了他,“总之,如今先试试能不能把司徒笑颜找回来,当然无论能不能找回来,朕都会在合适的时机另外为你选择合适的妃子,你先退下吧!”
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楚凌飞抿了抿唇,转身退了下去。
楚天奇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个一个都不让他省心,他上辈子是欠了他们的吗?
离开御书房的楚凌飞别无选择,自然地来到了琅王府。不过不等他开口,楚凌云已经挑了挑眉:“父皇知道司徒笑颜逃婚,所以将此事告诉你了?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是不是顺便告诉你要另外为你选妃?”
楚凌飞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苦笑一声说道:“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就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让父皇打消这个念头?”
“这你不能怪我。”楚凌云笑了笑,“彤儿的出身已经定了,父皇最接受不了的是这一点,除非这一点能够改变,否则他只怕很难改变主意。”
端木琉璃原本正在喝茶,一听这话不由放下了茶杯:“照你这么说,应该怪我了,彤儿的身份是我为她编造出来的。”
楚凌云立刻讨好地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想让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彤儿必须是这样的身份。”
“是的。”楚凌飞也跟着摇头,“若不是三皇嫂想出这个计划,我根本不能跟紫晴在一起,无论将来事情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三皇嫂都只有感激。”
端木琉璃笑笑:“不怪我就好,感激什么的就免了。”
楚凌飞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怕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就像我方才说的,父皇若是强行将一个女子塞到我的府中,大不了我就将她扔在一旁,倒是不会对我和紫晴的生活造成任何阻碍,但如此一来,岂不是坑苦她了吗?”
楚凌云看他一眼笑笑:“你的胆子倒是见长了,敢当面跟父皇说出这样的话。”
“这叫近朱者赤。”楚凌飞苦笑了一声,“三皇兄从来是胆大包天的人,跟你接触的时间长了,胆子不知不觉的就大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没有办法吗?”
“未必。”楚凌云笑笑,“之前父皇为你和司徒笑颜赐婚的时候,咱们不是也以为没有办法吗?结果怎么样?司徒笑颜逃婚,你们俩的事黄了。”
楚凌飞愣了一下:“可是这样根本治标不治本啊,你敢保证下一个也会逃婚吗?”
“我不敢。”楚凌云又笑了笑,“但你敢保证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吗?”
楚凌飞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依靠这些意外?”
楚凌云点头:“暂时来说,只能如此,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便会想到标本兼治的方法了,耐心点。”
楚凌飞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等他离开,端木琉璃不由苦笑了一声:“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他一次一次前来求助,却一次一次失望而归,这可怎么办?”
“你已经帮了他一个最大的忙了。”楚凌云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并不是头脑聪明就可以办成的,如果是上天注定的东西,一般都不可改变。”
端木琉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你不是经常喜欢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怎么这会儿又相信上天注定了?”
楚凌云满脸无辜:“是啊,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他的命由他不由我啊!”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狡辩。不过话又说回来,父皇为何非要为五弟选个别的王妃不可?他就那么难以接受彤儿的身份吗?”
楚凌云点头:“他也是怕传出去会被朝野上下耻笑,堂堂皇子居然立一个杀手为正妃,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也并非绝对的,就像你说的事缓则圆,说不定再等等,局面就会有所改观。”
端木琉璃点头:“希望如此吧!”
逃婚之事既然已经不是秘密,司徒默也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派人到处去寻找司徒笑颜了,再加上楚天奇派出去的人手,一时之间倒也热热闹闹。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还是司徒笑颜所去的地方实在太出人意料,他们的寻找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司徒默夫妇除了每日焦急地等待着好消息,便只能唉声叹气,再也无计可施。
当初赐婚之时,楚天奇特意给了他拒绝的机会,可惜他们却把这当成了天大的好事,在明知司徒笑颜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要强行逼迫,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不知不觉,夜幕又已降临。
天色每暗一分,楚凌欢心中的恐惧就增加一分,随着夜色的加深,距离剧毒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其实直到此刻,楚凌欢心中还有一股隐隐的期盼,希望一切都是楚凌云的诡计,是他为了骗自己放出邢子涯而故意编造的谎言。
没错,他知道自己的确是中了毒,但这种剧毒究竟是不是只有邢子涯的血才能解,他一直心存疑虑。最可恨的是,纵然他有怀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证实,谁让他不是用毒高手呢?
就在他满地转圈的时候,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那剧痛是那么强烈,令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心口的衣服,险些叫出声来!
可是这声尖叫还未冲出口,那股剧痛便以令他猝不及防的速度从心口向四周扩散开来,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浑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开始剧痛不堪,仿佛被扔到了滚烫的油锅里煎炸!
很快,他便支撑不住地倒在床上,一边来回翻滚一边不停地嚎叫:“好痛!痛死了!快来人,救命啊!”
这一尖叫出口,的确把人叫了过来,不过来人却是楚凌云。将手中的茶具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说道:“上好的骨质瓷茶具,帮你带过来了,看看还满意吗?”
剧痛加上恐惧,楚凌欢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看到他,他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嘶声喊道:“解药呢?快给我!”
楚凌云笑笑,抬手指了指那套茶具:“在其中的一个杯子里,与茶水混合,喝下去就行了。”
楚凌欢闻言,立刻手忙脚乱地将盒子打开,果然发现其中的一个杯子底部有一滴鲜红的血,显然是刚刚从邢子涯的体内取出来的。顾不得其他,他立刻抓起茶壶倒满茶水,然后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这解药果然神奇无比,不过刚刚过了片刻的功夫,全身的剧痛就开始明显减轻,终于渐渐消失了。而他也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浑身上下冷汗涔涔,不由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急促地喘息着。
整个过程楚凌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他缓过这口气才开口说道:“怎么样?现在可相信我的话了?以后每个月都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你就会这样全身剧痛,直到全身爆裂而死。”
楚凌欢喘息着转过头,目光阴狠地看着他:“就算我必须用邢子涯的血来解毒,那又怎么样?他行刺皇子,罪在不赦!我可以不杀他,但可以将他一辈子关在天牢,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见他如此死不悔改,楚凌云的眼中掠过一抹冷意,面上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七弟,我给你台阶,你不下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天牢的守卫真的那么森严,凭我的本事完全没可能把邢子涯从里面弄出来?”
此言一出,楚凌欢不由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敢?劫天牢那可是死罪!”
“我不敢?你可以试试。”楚凌云的笑容瞬间傲气逼人,“我把他弄出来,让他远走高飞,无凭无据,就算你去向父皇告状,我就来个死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楚凌欢刚刚平静些的喘息再度变得急促,却偏偏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以楚凌云的本事,莫说是闯天牢,就算是闯天堂,闯地狱,他都有本事逛一圈再回来!
到那时候,虽然所有人都会猜到是他把邢子涯救走了,但他完全有本事不留下任何证据,空口无凭,就算想把他治罪也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如果邢子涯真的远走高飞,他不就死定了吗?上哪儿去弄那一个月一滴救命的血?
难道这一次真的必须让邢子涯无罪释放?那他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还白白挨了好几刀,受了那么多罪?
“这个台阶你到底下不下?”见他还在沉默,楚凌云追问了一句,“我说过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别摆出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吃了天大亏的样子,你这顶多也就是个不赔不赚。”
“不赔不赚?你说得倒轻巧!”楚凌欢狠狠地瞪着他,“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失去邢子涯,这还叫不赔不赚?”
“如果不是我,邢子涯早就已经因为脑疾而死,你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也得不到罢了。”楚凌云淡淡地说着,“总之局面已经是如今这个样子,台阶我也给你搭好了,你可以选择的只有下或者不下。”
楚凌欢万分不甘,但他根本没得选择,这个台阶他如果不下,就只能一命呜呼,而邢子涯则可以在楚凌云的帮助下远走高飞,换句话说,他根本连拉着邢子涯一起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咬了咬牙,他拼尽全力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我下。”
楚凌云毫无意外地点头:“那就好,那么接下来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虽然短时间之内你必须依靠邢子涯的血才能活命,但天下的用毒高手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以后说不定你会碰到比他更高明的,居然能够研制出解药,那你就可以解脱了。”
到那时,老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第二个才轮到邢子涯!楚凌欢狠狠地攥了攥拳,将这句话刻在了骨子里!
“好了,事情已经愉快地解决了,我也该走了。”楚凌云站了起来,脸上虽有笑容,语气中却有一丝冷意,“七弟,我已经不是望月关一役之前的狼王,所以我跟你或许并不是同一种人,但在某一点上我们是相通的,那就是为了达到目的,我们都会不择手段,区别只在于谁的手段更多,更狠,更毒。”
楚凌欢的目光里也透着冷意,但与楚凌云相比,却总有那么一股小家子气,与楚凌云的高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自己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拼命想要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冷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手段比我更多更狠更毒?”
楚凌云笑笑:“你说呢?”
扔下这三个字,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顺便又加了一句:“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我要看到邢子涯毫发无伤地出现在琅王妃府,否则后果自负。至于父皇那边,故事任由你去编,编好之后告诉我一声,要想不露破绽,咱们总得串一下供才是。”
楚凌欢咬牙切齿,突然一把抓起了一个茶碗,可是就在即将摔出去的一瞬间,他却又慢慢地收了回来,只是紧紧地攥在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这一次我认栽,不过,谁说你的手段比我更多更狠更毒了?你等着,你很快就会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既然结局已经不可改变,楚凌欢居然并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第二天中午,秦铮便惊喜万分地发现,邢子涯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子涯,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邢子涯微微地笑了笑:“瞧你这话问的,好像嫌我回来得太早似的。”
“不不不!我是太惊喜了,所以才语无伦次!”秦铮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拉着他往大厅里走一边大喊大叫,“王爷,王妃,子涯回来啦!”
看到两人进门,端木琉璃含笑点了点头:“回来的正好,饭菜刚刚上桌,过来吃吧!”
见礼之后,众人各自落座,秦铮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快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和王妃的功劳吧?”邢子涯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感激,“方才,我突然被带到了皇上面前……”
听说皇上传召,他还以为皇上要亲自审问他,一旦定罪便会斩首示众。来到御书房他才发现,楚凌欢就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中虽然满是阴冷的杀气,神情却还算平静,只是告诉他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他可以走了。
邢子涯闻言虽然十分奇怪,心下却也有数,情知肯定是琅王夫妇在背后做了什么。
紧跟着楚天奇又教训了他几句,说楚凌欢毕竟是皇子,无论如何他不该动手,若不是念在他脑疾严重的份上,必定严惩不饶。凡此种种,教训了片刻,也就放他离开了。
说着他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楚凌云:“王爷,这是琰王让我带给您的书信,说您看了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楚凌云挑挑眉,伸手接过展开看了看,接着淡淡地笑了笑:“这理由不错,七弟还是挺聪明的。”
秦铮瞬间好奇万分,因为邢子涯说了半天,却一句都没提到重点,他不由拿筷子在碗上梆梆梆地敲了几下:“王爷,请问您老人家介不介意把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都讲一遍呢?”
“我讨厌讲故事。”楚凌云看都不看他,“想知道,问琉璃。”
“不能吧?”秦铮不敢苟同地哼了一声,“王爷明明经常讲故事给王妃听,怎么这会儿又说讨厌啦?”
楚凌云笑笑:“我为琉璃做事,并不取决于我是否喜欢,而取决于琉璃是否需要。”
端木琉璃抬起头看着他,眸子明朗而真诚:“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了,单是这些话,就足以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那就好。”楚凌云郑重其事地点头,“只要能达到这个效果,就不枉我搜肠刮肚地想出这些肉麻的话了。”
端木琉璃白他一眼,转头看向秦铮:“别急,我这就说重点了。”
其实楚凌欢并没有猜错,宋空雷也没有看错,那把匕首上的确涂有剧毒,但却不是为了暗算什么人,只是邢子涯拿来防身的。
这种剧毒名为摧肝断肠,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这种剧毒乃是秦铮和邢子涯师兄弟两人共同研制出来的,解药也唯有他们才有,却不像楚凌云说的那样,只有邢子涯的血才能够解毒。
邢子涯被押入天牢,一向护短的楚凌云之所以不曾表示反对,正是因为瞬间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可以让他主动把邢子涯救出来。
为了加强效果,他故意等剧毒发作的时候再次出现,并且带来了所谓邢子涯的一滴血。其实那滴血是他自己刺破手指取出来的,之所以能够解毒是因为里面混有真正的解药,与血无关。
在用毒方面,楚凌欢是完完全全的外行,想要蒙他简直易如反掌,所以这些阴谋诡计狼王大人耍得光明正大。
当然,他也没打算每个月都得送一滴血过去那么麻烦,过段时间他就随便编个理由,譬如说已经研制出了可以彻底解毒的药,此事就彻底结束了。到那时,就算楚凌欢心有不甘,又说邢子涯行刺,只怕楚天奇也不会相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凌欢根本没得选择,挣扎了大半夜之后,到底还是咬着牙去见帝王,说邢子涯已经醒来,事情也已经调查清楚了。原来当时邢子涯并非想要行刺,只是自己骂了他一句卖主求荣,他一时情绪激动,引发了脑疾,结果不但头痛不堪,而且意识已经全部丧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虽然这样也大大不该,但当时他毕竟是在无意识的状态,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念在两人主仆一场的份上,楚凌欢愿意不再追究。
当事人既然已经不再追究,楚天奇教训了几句之后便让他回到了琅王府,楚凌欢又让他带回这封信串供。
故事讲完,秦铮不由满脸佩服地看了看楚凌云:“王爷,你这一招果然高明,这回琰王只怕要气死了。”
楚凌云哼了一声:“他那是自作孽,难道你还可怜他不成?”
“我才没有!他根本是自作自受,才不值得可怜。”秦铮同样哼了一声,突然贼兮兮地笑了笑,“不过,我还以为这么高明的法子又是王妃想出来的,原来王爷也不赖。”
“这话怎么说的?”端木琉璃笑了笑,“你家王爷有多么惊才绝艳,你还不知道吗,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秦铮嘿嘿地笑笑:“对对对,我说错了,王爷和王妃是比翼齐飞,并驾齐驱,无人能及,嘿嘿!”
“嘿嘿你个鬼。”楚凌云看他一眼,不客气地骂了一句,“以后就由你负责,每个月给七弟送一次解药过去。一个月才用你一滴血,相信你不会小气的。”
秦铮不由咬牙:我不是小气,我是大气,是非常生气!那家伙居然想要陷害子涯,我干嘛还要给他送解药?
总之不管怎样,邢子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中秋佳节也已经过去,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后天一早便为他做开颅术。
“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楚凌云淡淡地开口,“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未必这么幸运。”
“是,我记住了。”邢子涯万分惭愧地点头,“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请王爷恕罪。”
楚凌云点头:“去歇着吧。”
隔了一天,便是给邢子涯做手术的日子,所以有相关人等早早便起了床,并且把临时手术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好了一切准备。
准备就绪,邢子涯被送进了手术室,躺在了手术台上。虽然尽力想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端木琉璃已经换好手术服,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害怕?”
“我才没有!”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邢子涯立刻摇了摇头,然而当他看到端木琉璃那双澄澈如山泉的眼眸,所有的豪言壮语瞬间咽了回去,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承认,是有些害怕。”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将改良后的麻沸散端了过来:“喝下去你就不会害怕了。”
邢子涯伸手接过,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接着在端木琉璃的吩咐下躺好,片刻后脑袋便开始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看看麻醉已经达到了理想状态,端木琉璃拿起了手术刀……
这场手术居然一直从朝阳初升做到了夕阳西下,等在门外的众人早已开始担心,生怕出了意外。秦铮更是急得上蹿下跳,恨不得冲进去看个明白。
不过就在此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端木琉璃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秦铮立刻抢上一步扶住了她:“王妃,您怎么样?”
借着他的搀扶站稳身体,端木琉璃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先问问邢子涯怎么样?”
“那不行。”秦铮摇头,“您是主子,是恩人,我必须先确定您安好。”
“乖。”端木琉璃心情大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好,邢子涯也没事,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
秦铮脸上的笑容这才完全绽放开来,用力点了点头:“是,多谢王妃,王妃您快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了。”
端木琉璃点头,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楚凌云也早已上前将她打横抱起,一边走一边不满地说道:“怎么又瘦了?再这么瘦下去,二两风就能把你吹跑。”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哪有那么夸张?再说瘦了不才好看吗?”
“乱说。”楚凌云哼哼了一句,“瘦得跟面板似的,哪里好看?我喜欢的是那种前凸后翘、摸着有料的,你摸上去净剩皮包骨头,硌手。以后每顿都多吃点听到没有?”
端木琉璃虽然累得浑身都散了架,却还有力气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不理我怎么行?”楚凌云仍然哼哼着,满脸严肃,“记住了以后必须要多吃一些,我会随时检查。什么时候一抱软绵绵的了,就算合格了。”
说着回到房间,他轻轻将端木琉璃放在了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满脸关切地问道:“真的没关系,我瞧你好像要累昏了的样子。”
“你从日出站到日落试试?”端木琉璃有气无力地说着,“不过别担心,只是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楚凌云点了点头:“我已经命人帮你准备好了热水,你躺一下就起来洗洗,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保证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每一场手术做完都会浑身大汗,当然必须先洗个澡清理一下。躺了片刻,恢复了些力气,她便支撑着起了身。跟着她走进旁边的浴室,楚凌云笑得意味深长:“我帮你洗吧?”
端木琉璃回头看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
见她答应得如此痛快,他老人家反而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没人要你把持。”端木琉璃笑笑,“而且你会把持不住才说明我对你有吸引力,我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