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晚她与青梅清清楚楚地看到江惜华是带着羞怯欢喜的笑容离席的,所以约她之人绝不会是薛铭!
其次,薛铭与江惜华发生争吵,而那个时候钱晚菱恰恰出现在附近,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薛铭作为钱府的宾客,又为何会穿着小厮的衣服?
“不对,整件事情都不对!疑点实在太多了!”江容华转头看向魏景辰,她总觉得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少年实则精明过人,如此明显的破绽,她不信他会看不出。
“不对又如何?疑点多又如何?薛铭已经招供,真相大白,这事儿就算已经完了!”魏景辰手中把玩着那只瓷盏,看它如陀螺一般在手下旋转,蓝白色晶莹剔透的质地更加衬得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润如玉。
“魏景辰,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景辰状似随意的姿态掩盖不了他眼底的深沉复杂,江容华知道他大晚上避开众人耳目,翻墙进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向自己解释钱晚菱一案的经过。
“容儿,你的敏锐让人嫉妒!”魏景辰看向江容华的眼里满是赞赏,“这事儿确实没完,因为薛铭死了!”
“什么!”起初的震惊过后,江容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惊疑,“怎么死的?”
“在牢里悬梁自尽,还留了一份悔过的血书!”魏景辰拿帕子擦了擦濡湿的手指,言简意赅道。
“杀人灭口!”江容华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魏景辰点点头:“你说幕后真凶在钱老夫人的寿宴上搞出这么大动静,四品官员的嫡女和三品大员的庶女一死一疯,豪门巨贾的嫡子又做了替死鬼,图的什么呢?”
江容华偏过头,视线落在虚无处,大脑却是飞快地转着。
如果不是自己在路上偶然撞上薛铭,并对他起了疑心,从而牵扯到他,那么杀害钱晚菱的凶手十之*会被认为是江惜华!
她先时便怀疑真凶意图挑拨江钱两家的关系,断了江老爷的臂膀,如今听魏景辰这么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老爷能奉命掌管整个富裕繁盛的江南道,足以说明睿帝对他的器重,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宁王南巡的当口力挫江老爷呢?
睿帝自然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对自己的得力大臣下手,而宁王又必定不会希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命案,那么有这样魄力和胆识的便只有那一位了!
江容华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感到心惊,她直觉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闺阁庶女能够触碰的,却又明白倘若什么都是无知无觉,只怕哪一天就忽然死在梦里了。
魏景辰看她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却并未有所动作,他不敢打扰她,他在等她想清楚。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青铜刻漏簌簌的流沙声,江容华缓缓转过头,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却是锐利的:“他在逼父亲站队,对吗?”
“是。”两人都未明说,却皆心知肚明,这个他除了正在漠北打仗的魏王萧炀还能有谁?
真不愧是亲兄弟,一个计划着在粮草上动手脚,延误战事,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控制江南道!
江容华嘲讽地笑了笑,魏景辰认真地看着她:“圣上素有心疾,且渐渐年迈,却迟迟不肯立下储君,对宁王和魏王表面上也是一碗水端平,朝中不少心思活络的大臣早早地在暗地里选好了效忠对象,除去几个阁老置身事外,江大人便是为数不多的孤臣之一。”
江容华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么靖国公呢?看你随宁王南巡,想必应是支持他的罢!”
“不,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在圣上做决定之前,谁也不偏帮,此次北伐,我二哥魏景涵便是做了魏王的副将。”魏景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软榻上的小人儿。
江容华心下了然,忽然觉得魏景辰狡猾如狐的性子或许是遗传了靖国公。
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浓云后面探出头来,皎洁的光华洒在窗棂上,软榻上和江容华的脸上,将她清冷的眉眼映衬得圣洁无比。
魏景辰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或许住了一个成熟的灵魂,而自己对她的好感也是一种心理上对等的正常感觉。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江容华清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魏景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一字一句道:“因为只有你是提醒江大人的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