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晚菱有一瞬被江惜华眼中的神色骇到,嗫嚅着嘴还想再辩,徐氏和阮氏那边好似听到动静遣了丫头过来询问,也怕把事情闹大,只得推说无事。
徐氏不疑有它只吩咐丫鬟叮嘱小姐们注意言行,却听得薛夫人笑道:“江夫人当真教女有方,贵府的几个小姐一个个水葱似的,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倒叫我这种粗人汗颜了!”
说着便端起酒盏就要来敬徐氏,却不料夹在两人中间的阮氏无意间转了下身,薛夫人一个不稳,那酒便洒在了徐氏的缎裙上。
“哎呀,瞧我笨手笨脚的,脏了夫人的衣衫,这可怎生是好?”薛夫人万分歉意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徐氏,后者虽心有不快,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幸而阮氏飞快地看了眼两人笑道:“我前日刚做了几身新衣裳,还未上身,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便带你去换上吧!”
紫红色的果酒洒在裙子上,湿哒哒的一片,让徐氏非常难受,便点头应允,薛夫人见状忙道:“三妹今日是主,丢下娇客们离开,未免失了礼数,而且这事儿都是我不小心,还是让我陪夫人过去吧!”
阮氏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二姐,知她向来行事稳重谨慎,方才“失手”打翻酒盏必有缘故,又想到白日里她不以为逆地替江惜华说话,此刻怕是有话要与徐氏说,便道:“也好,绣纹,带两位夫人去我院子换衣裳!”
到寿宴的后半段,徐氏和薛夫人都还未回来,其余宾客都微微有些醉意,席间的气氛却是相当热闹融洽,不少女眷都离开座位找相熟之人闲话饮酒。
“哟,这不是江大人家的七小姐吗?几个月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江府姊妹六人和钱晚菱等身份较高的官小姐们坐了一桌,旁边那桌坐的都是六七品官阶或者杭州排名靠前的富商巨贾家的女眷。
说话的是个满头珠翠,体态丰满的中年妇人,只见她谄媚地凑到江淑华跟前,正想好好夸赞几句,拍拍马屁,孰料这位素来美名在外的江七小姐忽然面色大变,急急后退,躲开她的亲昵,留那妇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场众人看到如此情形,皆露出惊讶的神色,江绮华拉了拉容华的衣袖,小声道:“七姐姐这是怎么了?那孙氏虽是富商之妻,出身低微,但也没有必要如此避讳吧!”
江容华微微一笑,并不做声,反倒是对面的江惜华不屑地冷哼道:“她那张烂脸不知抹了什么东西,远远看着跟常人无异,细瞧却还是能看出上面的红斑,哪里还敢让人靠近!”
“原来如此,我正奇怪那陈大夫的医术何时这般高明了,短短几天便让七姐姐的相貌恢复如初,当真妙手回春呢!”江绮华恍然大悟地重重点了点头,十分天真可爱。
江淑华此刻也觉察自己反应过了,便扯出一丝笑容道:“孙夫人谬赞了!今日怎不见孙小姐?”
孙氏到底跟着夫君在生意场上打滚了二十年,如今见她这般说,立马将原先的一丝尴尬抛到脑后,满面堆笑道:“那丫头前阵子刚说了亲事,害骚得很,整日里待在房中,没好意思出门呢!”
“哦?不知许的是哪家的公子?”
女子但凡出了阁,为人妻,为人母,对子女们的亲事总是格外热衷,孙氏“不经意间”提起的话头,让同席的几位中年妇人顿时来了兴致。
“说起来大家也都是知晓的,正是宣威将军家的三公子!”孙氏状似随意地抿了抿鬓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底的骄傲和喜悦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啊呀,原来是他家,真是恭喜孙夫人了!”宣威将军四个字让在座众人神情各异,那些与孙氏身份地位相近的夫人们心中是又羡又妒。
宣威将军虽说不过从四品,但胜在是个京官儿,天子脚下,眼界高远,自然比地方上同级别的要矜贵些,更何况以孙家世代经商的背景,嫡长女嫁给他的儿子做正室,确实有些高攀的味道。
不过听在江容华等人的耳中,却是完全不够看了,江惜华和其他几位官家小姐皆面露讥讽之色,钱晚菱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从四品小官的庶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孙氏听见,这位富商太太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那些原本妒羡她的妇人也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江容华端起身前的甜白瓷汝窑小茶盅,轻轻啜了口微烫的茶水,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钱参政虽为地方官吏,却是从三品的职务,自然不把这位孙氏口中的三公子放在眼里。
不过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那位孙小姐的婚事究竟如何江容华不知道,但若她没有记错,前世这位自视甚高的钱晚菱小姐结局可是不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