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虽然直白,却未必有效,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得体的话,听在诸位夫人小姐耳中,定会觉得她没有教养,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只怕江惜华断的不仅仅是与薛铭的姻缘了……
徐氏貌似心情不错,在外又要树立善待庶女的形象,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却还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小孩子不懂事,让阮氏不要往心里去,又叫江惜华向阮氏赔礼道歉。
那阮氏面上微有尴尬之色,却还是聚起笑容连道不妨事,原本不过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谁知江惜华竟猛地站起身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身为堂堂江府的女儿,竟要因区区一个戏子道歉,真是可笑之极!”
谁也没有料到江惜华竟是一心想要把事情闹大!
今日来参加钱老太太寿宴的哪个在杭州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成日里没事干最好叨东家长西家短的贵妇人们巴不得闹出点事儿来,一个个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徐氏的脸色却是难看无比,她不知道江惜华是发了什么疯,竟在这样的场合闹将起来。
江淑华坐在徐氏另一侧,正和一位官家小姐说话,江惜华异于平常的言行让她又惊又怒,对身后的王妈妈吩咐道:“五姐姐前两日得了顽疾想是还未好利索,伤到了脑子,王妈妈你差两个人把她送回府去!”
王妈妈一得令,就要上前,却被江惜华一把推开:“什么肮脏的老婆子也敢碰本小姐,我好得很,我没病!我堂堂江家的小姐,身份再低,也不是随随便便给人作践的!什么戏子,什么商贾……”
徐氏听她这般说脸色都变了,急忙让王妈妈强行将她拖上江府的马车。
到这里,不少围观的太太小姐都听出江惜华话中有话了,想是原本在府里就受了委屈,借着机会发泄呢,高门大户的庶女日子果真不好过,看向徐氏的目光便多了些许微妙。
徐氏心知必是江惜华知晓了前日和阮氏密谈的内容,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这么一出,便恨恨地瞪了阮氏一眼,如果不是她突然说要替薛铭做媒,自己今日也不会这么丢脸!
阮氏暗自叫苦不迭,原想着两家先结下亲,年后再提及晚菱和江以礼的婚事,到时候必能顺利不少,谁知道江惜华竟是这样一个火爆的性子,如今惹得徐氏都怨上了她,自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江惜华大概没料到徐氏竟然会采取强制手段,眼中流露出慌张之色,奋力挣扎起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才不回去,你凭什么让我回去!”
徐氏气极,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一个极圆滑世故的声音笑道:“江夫人且慢,五小姐虽然说话直了些,却是个天真率直的孩子。今日难得钱老夫人寿宴,诸位太太小姐也有个机会聚在一起,这马上就要开席了,您就让她留下来一起吃个饭罢!”
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打扮得体的妇人,长得与阮氏有四五分相像,脸庞微圆,眼睛不大却未语三分笑,眉间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徐氏听薛铭之母薛夫人阮二娘这样说不由得怔了怔,江惜华出言不逊,甚至隐隐有贬低薛家的意思,想不到她竟还能为那小贱蹄求情,脸上便带了怪异的神色。
不过大庭广众,当着这么多宾客,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朝江惜华道:“也罢,既然薛夫人替你求情,便让你留下来,还不快谢过薛夫人!”
江惜华未曾料到薛夫人竟会帮她说话,心中十分异样,面上却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更何况她何时听从过徐氏的话,便别过头去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薛夫人好似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朝徐氏欠了欠身,又转过头看向戏台。
接下来的半场戏徐氏和阮氏都没有看的心情,后者更是频频看向自己的二姐,如果不是在人前,只怕立刻就要拉着她问个究竟了!
薛夫人朝她摇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而其他的太太小姐也都窃窃私语,至于议论的内容自不必说。
连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江绮华都忍不住拉了拉江容华的衣袖,欲言又止,却又想到经过江惜华方才这么一闹,只怕连累着她们江家其他女儿的言行也格外被关注了,终究没多说什么。
唯有江悦华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望着戏台,仿佛当真被戏中才子佳人的故事迷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