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姐因为老爷的责罚,对九小姐一直怀恨在心,她对奴婢说九小姐在府里最不受宠,连带着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被其他下人看不起,只要我替她陷害九小姐,她就替我向大夫人求情把我要过去。
“她还给了奴婢一个金镯子,让我笼络五儿,喏,就是那个镯子!但是奴婢实在受不过良心的谴责,一定要向老爷,大夫人和诸位小姐说出实情!”
众人顺着青杏的目光望向五儿的手腕,深赭色粗棉布袖口下隐隐露出一截金黄!小丫头见状飞快地拉下袖子将自己的左手捂得严严实实。
众目睽睽,五儿的这点小动作犹如暗夜里的明火,显露无疑。
哼,竟敢陷害小姐!青梅一把将她的袖子捋起,细细的手腕上赫然挂着一个金灿灿明晃晃的镂花虾须镯。
“啊,果然是十小姐的镯子!”随着大姨娘的轻呼声,一干人看向江柔华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十姐姐,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罚你抄写《女戒》正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成就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你怎能心怀怨怼,更是连累祖母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样的折磨,你若有怨气,还请加在我身上,断不能做那不孝子孙啊!”
江容华这话说得可是大有深意,在旁人听来,江柔华是为了报复她,才劳师动众设计了这么一出,当真是心胸狭窄又心狠手辣。
再者,那日处罚江柔华的却是江老爷,这样看来,难不成她心里还怨恨着自己的父亲?
江老爷显然也想到了一层,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你!”江柔华恨恨瞪了眼一脸情深意切的江容华,一口银牙差点咬碎,“父亲,不是我,这种虾须镯我前几日就丢了一个,一定是被她偷去了来陷害我的!”
无奈江柔华这话说得毫无根据,让人相信不得,江府上下谁人不知只有十小姐霸占九小姐的东西,断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逆子!自己德行有失,不好好反省,还迁怒妹妹,为了陷害她更不惜给自己的亲祖母下毒!你,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关到祠堂去,面壁思过!”
江老爷为官数十载,不管在外应酬还是在家消遣都是一副和气慈爱的模样,此刻却是动了真怒,他堂堂从二品布政使江大人的女儿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阴险恶毒的事情,当真是要气死他了。
“父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江柔华被江老爷盛怒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她不要去那个阴森可怖的祠堂,对着一排排冰冷的灵位!
“人证物证俱在,还说不是你!来人,快来人……”
六姨娘被突然逆转的情况弄得糊涂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柔华已经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夹着就要拖出去,她赶忙冲上去将人死命夺下。
“老爷,是我,都是我做的,十小姐毫不知情,是我怨恨九小姐和初晴,才说动青杏收买五儿在老夫人药里动手脚的,老爷要罚就罚我吧!”
江老爷不及发话,又听得一个柔美的声音道:“父亲想必是误会十妹妹了,她不过十岁,哪里会有这样复杂的心思,想必是六姨娘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
江老爷虽在气头以上,神思却是相当清明,江淑华的话让他心中一动。
江柔华毕竟是他的女儿,即便是庶出,也是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今日之事倘若坐实了是她所为,岂不也让他落得一个子不教父之过的名声。
江老爷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六姨娘,快三十的妇人还学豆蔻少女穿红着绿,衬得她面白如鬼,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她眼角早生的皱纹,有这样一个生母,难怪柔华的穿着品味如此低俗,心里更加厌弃。
“来人,将六姨娘禁足锦绣园,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视!”
江老爷阴沉着脸给六姨娘找了归属,后者深深看了眼女儿,便一言不发地被婆子拖了下去,只留江柔华不住在后面呼喊。
江老爷又去看了李氏,见她呼吸已经平稳,便放了心,对徐氏道:“司里还有事情,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便带着陈大夫离了福寿院,只剩一屋子女人各怀心思。
小丫头五儿嘴上说不知那牛皮纸包里的白色粉末为何物,但手腕上的虾须镯却泄露了她的秘密,徐氏为显主母威严,又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让人狠打了五十大板,毒哑了扔出府去。
青杏听着院子里棍棒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和五儿凄惨的叫声,后背一片冰凉,她膝行到江容华跟前拉住她的衣摆哭道:“青杏知错了,求小姐救救青杏!”
江容华微微叹了口气,面似有不忍之色,朝徐氏福了福身道:“母亲,这丫头到底是我屋里的人,虽说受到六姨娘的蛊惑,犯下大错,所幸在最后关头指出真凶,也算戴罪立功,何况祖母并无大碍,还请您看在女儿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徐氏刚要拒绝,却见江淑华按住她的手,笑得无比端庄:“九妹妹今日在陈大夫来之前及时保住了祖母的性命,可以说又是大功一件,不过区区一个丫头,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小惩大诫,罚她一年的月例,降为粗使丫头,母亲你看如何?”
徐氏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答应江容华的要求,但知道她素有主意,便点点头让她把人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