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她,他的小锦年。被人群簇拥着,抬向救护车。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倒在了血泊里?流了那么多的血……就和他一样,为什么呀,刚刚她还那样意气风发,潇洒坚强。
他的锦年,还有他的孩子……这究竟,究竟……
“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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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被……挡了一下,没有伤得太深……”
“不是因为刺伤,是他本身心脏病发作……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伯母,不用担心……没事的”
耳边,低低压抑着的议论声,还是很嘈杂,扰的人心烦意乱。
“拜托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还给他看她被送去急救的画面?”
“……我不知道那孩子会突然晕倒,我在车上的时候她明明还在演讲,我明明是想……”
这些人到底是谁,在说些什么,这是哪儿,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想要睁眼,却又一片昏沉。
“吵死了!”他终于爆发。
终于清净了。
安瑞想翻身蒙住头,却突然有尖锐的痛感从心口传来,一阵晕眩,再度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身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轻而脆地,一下,又一下,还有人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意识渐渐回笼,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芒刺目。
是初生的太阳。
深秋的天气,已有了微微的凉意,窗户漏了一条缝,有清新的晨风徐徐吹来。
第一次,他觉得清晨如此灿烂。
恍若新生。心里端端冒出这四个字,直觉无比贴切。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倒是比她先醒。”
耳边传来一声自语,他这才想起回头,恰逢一双碧色眼睛。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calvin合上书本,起身走向他,“醒了?感觉怎么样?”语气轻描淡写的。
安瑞摇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calvin摸了下他的脑袋,沉默了会儿,淡笑,“怎么不发起床气了?”
安瑞回想了下,顿觉尴尬,一时间更是语塞。
calvin说,“那个人,我把他交给加沙官方了。”
安瑞“哦”了声。
calvin将一串符石放在他边上的柜面,淡淡道,“这是锦年送给你的吧,挺别致的,在她脖子上见到过。”顿了顿,指着符石正中那个破碎的护心镜,又道,“你得谢谢它,关键时刻救了你一命,挡去了大部分的冲击。”
安瑞一愣,盯着那串已经破碎的符石,心下一时感概万千。
当年他救了沙弗里尔,得来这个坠饰,后被蒙古牧民所救,转赠于她们,而锦年救了牧民一家的小孙女,又获赠于此,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他手里,似乎……就是为了替他消灾弥难。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
因果轮回,原来如此。
calvin又在耳边说,“你是不是傻,那么实心眼,来真的呀,真想捅死自己?”
安瑞不去看他,“以当时的情况,他一旦确认我不会帮他,结果都一样。反正走投无路,不如拖着我一起。”
“怎么会一样?你傻啊?”calvin瞪他,“就差那么一点你就少挨一刀子。”
安瑞觉得伤自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骂我蠢,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我爸。”
calvin则越想越生气,抬手点着他,“我要是爸爸,这回直接抽死你。”顿了顿,“下次不准再这样一声不吭的去做蠢事,听见没有?”
一如小时候,每一次他做错事,他也是这样。
“没有下一次。”安瑞抄起被子盖过脑袋,眼角,微微有点酸涩,“你烦死了。”
心口那片悬停的多年的乌云,终于云开雾散。
“你先休息吧。”calvin在原地站了会儿,到底照顾他是病人,不和他计较,转身,“伯母守了你一昼夜,现在隔壁睡下了,我去叫她。”
安瑞无声的点头,躺回床面,忽然想起什么,想要喊他,然而之前那个称呼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只好坐起身,低低叫了声“喂!”却遗忘的心口的伤势,情不自禁的低呼了声。
calvin回头,看见他的行径直皱眉头,还是骂道,“蠢头蠢脑的,躺回去,伤口又得裂……”
“锦年呢?”他艰难开口,有点提不起力气。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太多的画面交叠呈现,喧嚣吵闹,挤得他额头胀痛。
他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刻看见的那副画面。
她倒在血泊里,表情痛楚而苍白。
他又想起了自己刚醒时calvin的那句自言自语,“倒是比她先醒。”
“我要见她。”他说,竟是就要翻身下床。
calvin忙摁住他,“说了你不要动,”停了下,缓缓道,“她好的很,还在睡呢,醒了自然过来看你。”
安瑞半信半疑,许久还是摇头,“我自己去看她。”
“你这破孩子怎么那么倔。”calvin有点烦躁,问话也就相当不客气,“你去见她?你要怎么见,捧着你这颗受伤的心去?还是坐着轮椅拄着拐棍,走得动路么?你想吓死她?”
安瑞仿佛被人兜头一盆冷水,他心跳极快,觉得难过,几番尝试,确实连坐也坐不太稳,只好承认他是对的,却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句,
“她真的没事?”
calvin沉默了会儿,“当然,她只是太激动晕过去了。”
安瑞心里不安,又问,“那它呢,我,我的崽子有没有事?”
calvin脸色微变,十分生硬的转开眼,“当……当然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