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没再跟上去,也没有回程。在寺庙里里外外兜着圈子,求一分宁静。
寺外有一棵许愿树,众多香客在这里祈福。他过去挑绸带,终是些婚姻幸福家宅平安的祝福语。他问售卖的人:“有能自己写字的吗?”
对方说有,只是贵一点,提供笔墨。
他的字是很规整的颜体,平素练行书居多,下笔却用的是雄强圆厚的正楷,圆转遒劲的力道,大气中见清整。
落下四个字:各自为安。
小贩哟了声:“写这种字的不多啊。”
周思诚淡淡嗯了声,周围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蹦蹦跳跳地想把绸带挂在最高处,他经过,随手在低枝上一挂,便走了。
夜幕很快降临。
他散步到柴河浜,那条传说中的阴阳河,也是他第一次见姒今的地方。
河面很平静,月光如水水如墨。这里传闻中是鬼地,其实不过是凄幽罢了。
他沿着河边慢慢走,把近来的事过了一遍。从遇见姒今,替她置办打点,陪她去闽东历险,一直到重新回来……这些日子,短短一个月,却像发生在很久以前。
当时为什么是他呢?
孙清岷和她有旧,却没能把她唤醒。是他出面,她才向他伸手。
这算不算缘分?
不,不该这么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姒今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他了解她越深,就越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同情她,想要她过得好些。以至于把自己也算进去,想要做她的朋友,让她不再茕茕孑立。
是他逾越了。
夜风冰凉,周思诚长出一口气,准备回去。
再一看身边景物,却怔住了。
这里和他开始沿着河边散步时,一模一样。
他走了至少有一个多小时,一直沿着河岸。柴河浜是一条长河,不是圆形的湖,他也没有折返过,不可能还在原处。
诡异的事情遇得多,骇然只在心间停了须臾,他便提步往前走。景物变换,一切正常,但是走出一段时间后,就像走进了一个反方向的时空里,又回到了原处。
再试一遍,朝着北极星,依旧如此。
周思诚开始沿路留下标记,限定自己往同一个方向走,可不管往哪个方向,最终都会回来。
迷信的人把这种情况叫做,鬼打墙。
他是真的遇上了。
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他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姒今。
自从他教会她怎么用手机之后,她还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她好像对这种东西全然不热衷,只是为了不在常人间暴露自己的特殊而去学习,却并不习惯使用。
姒今找不到他,也没准备找他,只是心里突然感觉到异样,再一查探,发现连他的气味都感觉不到了。事出反常,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没想到通讯是可以正常传输的。
她声音冷沁沁的,隔着没有温度的磁波,却让人觉得安心:“你在哪里?”
他笑:“我遇上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