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张是民送走了钟姓男子,张家别墅里又只剩他一个主人。
偏偏今夜不安生,他刚关灯准备入寝,卧室的窗不知怎么的开了,轻纱做的窗帘幽幽地飘着,隐隐约约撩进来外头惨白的月光。荒山野岭的,外面没有灯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披了件睡衣去关窗,结果刚关上,漆黑的玻璃窗上突然亮起一团火光,映出他自己双目睖睁的脸。
他吓了一跳,连忙跌回了床上,再一回头,才发现是门口装饰用的烛台不知为何突然亮了起来。这烛台从设计出来开始就没点燃过,纯粹当个工艺品摆设,突然这么烧起来,火苗无风自动,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是民想起白天的事,心里有了揣测:他这是冲撞了女鬼了啊!
戏文里不都写着,女鬼大多都有戾气,喜怒无常,就是路上遇见说不定都要被吸干了精气。他倒好,跟人联合想要逮那女鬼,人家自然是生气了,要找他索命。
他越想越发毛,拱手对着空气四处地求:“姑奶奶哦,我不似故意的啦,我也似受人所迫,您大人有大量哦……”
结果念着念着,他的手就不受使唤了,很快地,全身都僵硬了起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不受控制地赤脚朝烛台的方向走过去。
一直走到门边,他的手自己抬了起来,在门上机械地画画。
他吓得七魂没了六魄,这哪是画画哦,他的手在自己写字——死,那是一个“死”字!
※※※
旅馆内。
周思诚眼看着姒今捧着一杯清水,在旅馆的墙边走来走去,眼神空寂,淡若死灰。
他不敢打扰她,只能帮她守着门,目睹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最近研究过许多阴阳八卦上的书,看她的步履时候自动代入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但仔细看了又觉得毫无章法。
这么过了半晌,姒今突然停下来,拿他刚买的毛笔蘸了清水,在墙上反反复复地写字。
周思诚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很快认出她写的字:一个“死”字,笔触颇有王右军的风骨——他现在看她行这些玄乎其玄的鬼神之事,关注点居然是这些东西了。
他低笑了一声,正在写字的姒今突然停了下来,双目反常地闭上,再睁开时没了眼球。
周思诚吓得连忙过去接住她。幸好她只是脱力了的样子,再一闭一睁,又恢复了原状。只是冷着脸躺在他怀里,一双幽寂的眸子凉飕飕地向上盯着他看。
周思诚知趣地放开她:“我是看你突然体力不支,不好见死不救。你以为我整天想着轻薄一个女鬼吗?”
姒今搁下水杯,躺在床上轻抚她的毛笔。
周思诚大致也能猜出她刚才做了什么事,苦笑道:“这样吓人真的有用么?”
姒今气定神闲:“吓人没有用,别的法子更没有用。”她突然起身,拿毛笔蘸了清水,在黑色的电视机柜上写下几个字,“你明天写一张纸条,让张是民在子时来这个地方。”
她写得很快,水迹还没消退。周思诚辨认清楚了,将信将疑:“你肯定他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