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到嘴边的水杯就定格在那了,温热的呼吸吐露在玻璃杯上模糊了一片。秦森试图辩解什么,或者再给她做做思想教育,但是却憋不出一个字。
良久,他喝了一口水说:“你还小。”
沈婧微微蹙眉,“实际年龄不能说明什么,看一个人得看他的心理年龄。”
那碗面上来之前,秦森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真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沈婧回答:“人总是口是心非。”她拿起秦森喝过的水杯喝完了剩下的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秦森点了根烟,笑了笑,看起左上方挂在上方的电视机,六七点正是新闻时间。说是江西xx县暴雨被淹似洪水,水位已经漫过一辆普通轿车的高度。那个做现场报道的记者穿着蓝色的透明雨衣站在车顶在做叙述,狂风骤雨胡乱的拍在他脸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沈婧看他看得入迷,偏头瞥了一眼电视机画面。
那个记者似乎有点眼熟。
这则新闻结束,画面切换回主播那里。
沈婧继续小口的吃面,秦森半斜着身子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微微眯起的双眸紧盯着电视机。
沈婧忽然轻轻的笑了,说:“这么认真看新闻的人,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爷爷辈的人才会这样。”
秦森抖了抖烟灰,也笑了,“所以说你还小。”
白茫的烟雾徐徐上升,绕过他漆黑的眸子,沈婧忽然怔住了。
这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人能笑得那么有味道了。
这次,沈婧没再反驳他。她可能真的太小了,以至于看不透他眼底最深处的东西。
从面馆里出来,外边的天色早已换了个面孔,昏昏沉沉的,西边云层叠起,橘紫色的晚霞染亮了整个天空,偶尔涌来一阵阵闷热的风。
“去你学校操场打球吧,你刚吃完饭,走过去正好。”秦森说。
从校门口到操场最近的路就是穿过小树林,就是每个学校都有的那种小树林。沈婧记得她好像就去过五六次,都是因课程或者作业要求才去的。
学校注重园艺方面,环境非常好。说是小树林,但是整个园林面积很大,黄嘉怡和她说过里面种了柚子树,橘子树,桃树,结果实真的能吃。
期末,学校的人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所谓的小树林里情侣三三两两,数也数得出来。夜色的漆黑越发逼人,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转眼都只能在残辉下做一片黑色的剪影。整个园林的路灯屈指可数,还十分暗淡。
她和秦森行走在一片幽幽的黑暗中,可能园艺师傅刚修剪过草坪,沈婧问道阵阵的青草香,很清爽。
小路的分岔路口。
秦森说:“我不认识路。”
一条是笔直的小路,一条是斜岔开的弯曲小路。
沈婧带他走了第二条路。
“走过这个桥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了。”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哪条路更近,条条大路通罗马,总能走到目的地的。
木质的水桥有七个弯,有点像上海城隍庙那边的九曲桥。初夏,正是睡莲开花的季节,可惜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连香味也都被青草味给掩盖了。
秦森说:“现在放假学生都走了,前街那些店也要关门了,以后吃饭可没那么方便了,几乎没有外卖。”
沈婧说:“我知道。”她还想说些什么,前面连接的木板有一块是凸起的,她没注意脚下,活生生的绊到了,眼看着要往前倾,慌乱间腰被紧紧的抱住。
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
秦森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怕她摔着,力道大到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沈婧轻轻的呼吸了几下,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吗?”秦森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炙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小腹。她穿的是棉麻的t恤衫,很薄的那种,他触摸到的仿佛是她的身体,不带任何隔阂的。
沈婧两手抓着他的手腕,他的怀抱和手臂是她唯一的倚靠。
晚风拂动,桥的对面是一排的竹林,叶子团在一起被吹得哗哗作响,剩余的都是耳边秦森有些浓重的呼吸声,粗重而平稳。
不知道是被他的体温感染了还是今天的温度真的太高,沈婧觉得脸颊发烫,什么东西酥酥麻麻的从脚底一路钻到天灵盖。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后面传来稀稀疏疏的人声,秦森松开了她,还在站在她身后,两人挨得依旧紧密。他说:“走吧。”
沈婧后背一凉,鼻息间萦绕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再往前是个小花圃,三盏路灯排在一起,很明亮,路面也够宽也平整。
秦森说:“要不就在这里打吧。”
沈婧点点头,说:“可以。”
其实,对她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秦森把两幅拍子拿出来,沈婧说:“我不会打。”
他愣住。
沈婧说:“打球也不一定得会打和打得好,锻炼到身体就好。”
桥那边走出来一对拥在一起的小情侣,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女生搂着男生的腰,相依相偎,说着只有他们之间才明白的话题。
沈婧的视线追随着他们走了很远很远。
她并不羡慕这样的情侣,在遇见秦森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