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酒店走廊铺着羊毛波斯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早上八点五十分,陆语离开自己的客房,穿过这条悠长的走廊,站在廊道尽头的那扇房门前。
她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十分钟。
总统套房的房门是双开的,浅咖色木门上浮刻着欧式雕花,高雅又华丽。这扇门看得陆语隐隐有些心跳加速,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按响门铃。
陆语是昨晚跟柯嘉礼回到酒店后,才临时得知她在h市的拍摄行程中还有采访暖阳基金会理事长这么一项任务,这导致她一整夜睡眠质量极差,现在必须强打起精神,才能面对这位在昨晚强吻了她的男人。
大门里传来门把转动声的那个瞬间,陆语险险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可就在门打开时,她刚舒展开来的面色便猛然僵住——
她眼中撞进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找谁啊?”少女看起来二十出头,声音清甜。
唐奕承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
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陆语微僵的表情化开,她抱歉一笑:“哦,不好意思,我可能敲错房门了。”说着,她歪头看向液晶显示屏上的房门号。
可房号并没有错,跟周萱萱昨晚给她的一样。
就在陆语陷入疑惑的那两秒钟里,有男人的声音从套房里传出来:“宁晞,谁来了?”
随着这声音由远及近,陆语的目光越过门前的少女,定睛看向走过来的那抹身影。男人的身材颀长笔挺,身上穿着质地讲究的条纹睡衣,手里还拿着一把电动牙刷,一副晨时初醒的模样。
有明媚的阳光从房间里照射出来,可陆语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只因此刻站在少女身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奕承。
眸光交错间,唐奕承也是微微一怔,循着陆语错愕的视线,他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
不等他再度抬眸看她,陆语已经扔下句“我等会儿再过来”,便拔腿走人。
唐奕承面色一沉,他抬脚就要去追她,却在身体移动的那一刹,他像是猝然被人按了定格键,狠狠地顿住。
他这是做什么?
陆语昨晚说的那句“我和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此刻突如魔音穿耳一般钻进唐奕承耳朵里,震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宁晞仰头瞅向他,“你怎么了?”
回神,唐奕承没接她的话,而是看了眼时间,他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说:“九点钟我有采访,你找宋远带你出去转转。”
宁晞的脸垮下来,清透的眼睛里装着三分哀怨,七分撒娇,“我从纽约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你连一天也不能陪陪我吗?”
唐奕承不置可否,反倒问她:“你这次出来,秦叔知道么?”
宁晞权当他是答应了,她咧嘴一笑,回道:“我跟着你,他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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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安静的走廊,一路听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陆语脚步迅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她像是成功躲进了厚厚的龟壳,身体一软,不由自主地靠向门板。
须臾前的那一幕来得太突兀,也太震撼,陆语别说一时间难以消化,就连她这一刻的感觉,她都形容不出来——难过?心酸?怨怒?
不,那些都是她不该有的感受。
唐奕承从七年前就走出她的世界了,决定是她做的,结果也必须由她来承受,没什么好难受的。况且就算他有了新欢,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抛去财富积累和岁月历练赋予他的那份附加魅力,光是唐奕承那张脸就足以迷倒万千女性,包括少女时代的陆语。
更何况是现在的他呢?
如果真要追究,陆语大概也只能埋怨一下,他凭什么在强吻过她之后,又和别的女人共度*?可转念一想,有钱人不都是这么玩的么?在他们眼里,自身的资产越丰厚,感情就变得越廉价。
这样自我安慰着,陆语扯唇,失笑。
靠在门上僵了少顷,她不知转念想到什么,忽然“嚯”地直起身,闷头冲进洗手间,拿起牙刷就开始刷牙。
牙刷的软毛刮擦着陆语每一颗牙齿,一遍又一遍,就像刮擦在她心上,她企图把那个男人昨晚留在她嘴巴里的味道剔除掉,也一并把他从她心里清除干净,彻彻底底的,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惜,徒劳。
陆语手上的力气越大,她心脏的位置越疼,像是被刷子刮伤了一般,除垢的同时也把血肉粘连下来,蚀骨灼心。
有些事不能想,可此时她偏偏控制不住要去想——比如,唐奕承是否也会像曾经搂着她那样,搂着那个叫“宁晞”的女孩?是否也会对那个女孩说着一样好听动人的情话?又是否会把他从不轻易展露于人的温柔,在那个女孩面前展露出来?
陆语恍然发现原来她不是不痛,而是一直隐忍一直隐忍,自欺欺人地以为不痛罢了,这究竟有多可悲?
洗手间很小,那些密封的痛苦,在发酵。
抬眸,陆语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她唇角还沾着牙膏,那泡沫如同谁的玻璃心,一触即破?
直到手机叮铃作响,陆语才恍恍惚惚地从洗手间里出来。
她接听,儒雅的男声透过电波传过来:“你在h市的工作还顺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