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容妃轻轻叹息一声,终于等到大皇子从御书房出来,过来给她请安时,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母妃都告诉你多少遍了,这辈子只求当个闲散王爷,咱不要牵扯到储位之争去,母妃什么都不想,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
容妃的一席话瞬间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大皇子头上。
自小他就知道,自己不得宠,身份卑微,连宫里的奴才都敢奚落他。他不想认命。他纵读史籍,莫说历史上了,就是大曜国又有多少正统嫡出最终登上那至高之位。就是父皇,当年不也是庶出。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当年不也如母妃一般,是卑贱的宫女。凭什么父皇当年就可以去争,而他,就必须认命。
他不愿意认命。
因为不愿意认命,他忍辱负重这些年。为了怕父皇猜忌,哪怕是父皇给他指的王妃小门小户,让人笑话,他也给了王妃足够的尊重。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太子眼看着就要不保,父皇终于想起他的存在了,不是吗?
或许,父皇看到他的时候,也想到了当年的自己,生了些恻隐之心吧。
见儿子如此顽固不化,容妃险些气的晕过去,她想都没想,就道:“内廷这么多肮脏,你以为,一切都如你看到的那样?你知道这宫里死一个人有多容易,否则那林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一句失足落水就……”
突然,容妃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她有些懊恼的低垂着眼睑,半晌之后,她紧紧抓着大皇子的手,哽咽道:“母妃方才什么都没说,你知道吗母妃什么都没说!”
可大皇子如何能当做没听到。
林氏,是哪个林氏。
哦,对了,前些日子五皇叔的侧妃林氏入宫陪太后娘娘小住。
想到这些,大皇子突地就绷、紧了身子,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容妃:“母妃,您说的是五皇叔的侧妃,林氏?”
容妃知道自己瞒不住,急急道:“母妃说了,你不要管,你就当没听到。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儿和你有没有利害关系,你万万不可传出去。”
天知道这些年大皇子不受成元帝宠爱,虽说是一个皇子,却卑微至极。如今,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许是也看到了他的委屈,他的不甘,终于让他寻着机会了。
看着儿子眼中的炙、热,容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太后娘娘是圣上的生母,这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你千万别冲动。”
大皇子却哈哈一笑,这些年他心中的那些执念,他如何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父皇因为当年的事情,对五皇叔一直都耿耿于怀,若他把这个告知给父皇,那在父皇面前,可是记了一个大功。
到时候,父皇许会真正的重用自己。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大皇子再也抑制不住,拿起桌上的茶水大口灌下去,“母妃,儿子告诉你,我们的机会到了。”
“自儿子记事起,一年里唯有那么几次才能见到母妃。凭什么老二可以被父皇亲自教养在身边,嘘寒问暖,身边侍奉太监都精挑细选,凭什么老三能被淑贵妃宠着,每次上书房读书,淑贵妃都送点心和茶。唯儿子一人,身份尴尬。”
“您不知道儿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您根本不知道儿子心里的苦。莫说宫里这些奴才了,就是宫外那些朝臣,哪个不是看人下菜。他们从不把儿子放在眼中,每每提及儿子,都是一脸鄙夷。儿子再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了,儿子真的受够了!”
藏了多年的话,压了多年的委屈,终于借着这次机会宣泄了出来。容妃坐在炕上,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一字一顿道:“儿啊,是母妃对你不住。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若是败了,也不过是个死字。这些年,母妃其实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母妃只拦不住你,也劝不住你。可你需记得,凡事都小心谨慎些。”
大皇子微微眯眼,“母妃,终有一日,儿子会让你母凭子贵。再不会有人敢笑话您,再不会有人不把您放在眼中。”
“儿子会让您抬得起头来,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丢下这些话,大皇子磕了个响头,大皇子就大步离开了。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容妃哭的不能自已。
夏嬷嬷叹道:“主子,这到手的机会可不多,您就让大皇子拼一把吧。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您在宫里忍气吞声一辈子,可大皇子,堂堂男儿如何甘愿一辈子低于人下。”
“奴婢知道,您觉得大皇子没有岳家的支持,可若大皇子真的得了圣上的器重,未尝没有机会给大皇子找一门得力的岳家。何况,这次大皇子前往江南,必将引起朝臣的重新站队,大皇子也未必就没有机会。”